溫邑
已是入秋,一場秋雨一場寒,微風細雨,籠罩天地,整個蘇國宮,櫛風沐雨,青牆黛瓦之間宮燈隨風搖曳,甲兵往來巡弋。
玉華宮,偏殿之中,幃幔隨風輕動,樑柱之畔的宮燈靜靜燃著,燭火跳動,橘黃明亮,澄瑩如水的宮殿玉階之上,就是倒映著憧憧人影。
七八個著宮裳的宮娥,垂手而立,隨時恭候吩咐。
黃花梨木製成的書架之下,宮燈燃著,堆滿案牘公文的一方花紋精美的御案之後,端坐著華美宮裝長裙的麗人。
少女著青色羅裙,梳著飛仙髻,氣質嫻靜,微微垂眸,就著一盞燭火,閱覽著案上奏章,微蹙的眉尖,始終縈繞著一抹思索,許久,明眸閃了閃,這才緩緩舒展開來,潔白如玉的素手,握著的羊毫筆,硃砂飽蘸,在奏章上批閱,而後拿起一方鎏金青銅小印、蓋上。
“殿下,這是御廚煮就的銀耳蓮子羹,您用些。”一把珠圓玉潤的聲音響起,著華美衣衫,氣質典雅的徐貞,從一旁的宮婢手中接過盛著羹湯的玉碗,放到一旁,柔聲說道。
聞言,蘇子妗從聚精會神的狀態中抽離,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放下飽蘸硃砂墨汁的筆,抬起一張柔婉的面頰,輕輕一笑,問道:“幾時了?”
“申時了。”徐貞輕聲說道。
蘇子妗不知怎的,就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君上還沒訊息傳回來了嗎?”
徐貞搖了搖頭,道:“許是在黎郡,那邊戰事緊急,需要君上坐鎮。”
這些時日,國內政務除卻一些大事,要走軍情司的急遞至於前線,稟告給蘇照外,餘下都是先由六官稟告,蘇子妗和徐貞二人,商議著處置。
當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二女對於政務也愈發熟稔,配合的也愈發默契。
蘇子妗默然了下,拿起湯匙輕輕舀了一勺羹湯,輕輕啜了一口,清聲道:“鄭衛兩國相約伐城我國,城中民心士氣如何?”
徐貞丹唇輕啟,說道:“一切正常,茶樓酒肆多有議論南北同時開戰,但多是同仇敵愾,少有喪氣畏懼者。”
蘇子妗放下湯匙,拿起絲質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輕聲道:“這是先前滅鄭之十萬大軍的餘音所致。”
徐貞點了點頭,贊同道:“殿下此言不差。”
“還要看前方戰事啊。”蘇子妗輕輕說著,一如瀟水依依的眉眼之間憂色不減,喃喃道:“南北齊攻,希望這次君上依然能凱旋歸來吧。”
這些時日的政務歷練,也讓蘇子妗這位蘇國長公主少了幾分少女的天真爛漫,多了幾分幹練。
徐貞道:“君上運籌帷幄,肯定能旗開得勝的。”
就在二人小聲敘話之間,就聽著外間傳來一把酥糯、嬌軟的聲音,道:“孃親~”
二女徇聲看去,就見殿門外跑來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子的小姑娘,小姑娘十一二歲左右,著粉紅色羅裙,唇紅齒白,嬌小可愛。
“是依依來了。”蘇子妗見著小姑娘,眉眼彎彎,從書案後轉過,臉上現出盈盈笑意,道:“快過來。”
“長公主姐姐~”林妙依甜甜一笑,一手提起裙裾,小跑著來到近前,一雙大眼睛現出好奇之色,道:“這麼晚了,姐姐還在忙啊。”
蘇子妗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道:“是啊,依依怎麼不睡覺啊。”
“孃親還沒休息嘛?”小姑娘糯聲說道。
“哦,姐姐說依依怎麼過來我這裡,原來是讓姐姐讓你孃親回去呢。”蘇子妗打趣道。
一旁的徐貞嘴角含笑地看著這一幕,麗人美眸中流淌著笑意,一股名為幸福的感覺浮上心頭。
她這段時間時常在想,前二十六年的不如意,許是就為著等候那個命中的男子吧。
心底那一道身影愈發清晰,她又何嘗不是思念呢。
蘇子妗和小姑娘說笑了一會兒,就在這時,芍藥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殿下,君上回來了。”
蘇子妗一張晶瑩玉容之上,現出一抹激動,道:“阿弟?”
徐貞也投過去一雙驚喜的目光。
就在這時,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阿姐,還沒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