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涵虛洞天之中的一座雕欄玉砌,琉璃瓦覆的玉樓之上——
漆鳳雕花的屏風之下,一張梨花木製的椅子上,著鶴紋白綃道袍,頭上挽起道髮髻的女子,嫻靜而坐,手中託著一個茶盞,低頭品著。
一頭秀玉青絲自腦後垂落,披散於削肩之上。
此女儀容端莊,姿色秀麗,縱然一身道袍清素,但眉眼間的典雅、寧靜,卻也是難以掩飾,一如洛水清漾,幽寧平靜。
小蘿莉蒹葭,白嫩的小手中,拿著一塊兒桂花糕,正在往嘴裡塞,粉嘟嘟的小臉上鼓起,粉嫩的好似能掐出水來。
除此之外,其他幾張椅子上,盧守真、徐秋明二人都是於一旁作陪。
正首之位,一架鋪滿錦緞的雲床上,盤膝坐著一位黃袍老者,老者身形微胖,臉膛圓滾滾,一臉和氣笑容,手中正拿著一面鏤刻佛像的銅鏡。
“秦師侄,這奪自菩提寺那幫禿驢的千葉寶鏡,還真是妙用無窮,不僅能助老夫開闢一方涵虛洞天,感悟虛空之道,還能借助鏡光,鑑照人道氣運迷障,一窺兩國交鋒之虛實。”黃袍老者是上真教的一位洞虛長老,名為易,此刻一雙眯起的小眼,望著雲煙暗生的寶鏡,其上一幕幕圖景現出,不由手捻頜下花白鬍須,滿意不盡。
洞虛又稱虛仙,既然沾了一個仙字,自然就有著造化玄奇的浩瀚偉力。
可縱然如此,也只是開闢一方儲物空間,想要開闢這樣一方容納活人活物出入的涵虛洞天,也幾無可能。
但誰讓這位上真教的易道人,在不久之前,剛從菩提寺的慧明法師那裡,賭鬥贏上一件靈寶呢。
雖只借用他三個月參悟,但無疑掌擁此寶,讓這位易道人對於洞虛之力更為洞察。
秦冰綃抿了抿櫻唇,道:“易師伯,兩國交鋒,氣運糾纏,整個石荊關被籠罩,如同氣運泥沼,術法難施,易師伯可能借助千葉寶鏡,看出一些勝負變化的門道來?”
易道人笑道:“人道爭鋒,兩國戰爭,牽連其廣,貧道也看不出來,不過,王侯之氣北移,塞絕堅關,貧道斷言,蘇國國君似是來到了石荊關坐鎮。”
“哦?”秦冰綃柳葉細眉之下,就是眨了眨寶石般的星眸,似乎頗為意外此事,問道:“新任蘇侯,竟已親臨陣前了?”
一旁的盧守真輕笑一聲,語氣幾多輕蔑,道:“小國之主,亡國之危在即,如何還在都城中坐得住?”
徐秋明皺了皺眉,道:“這位蘇國君侯,恐怕沒有盧道友想象的那般簡單,據徐某所知,月前,天變之災中,蘇侯就曾親督一線,督建河堤,而這一個月來,諸位可曾聽過蘇國遭了水患,百姓流民失所的訊息傳來?”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在場眾人的思索。
人道氣運勃發,引發的靈氣潮汐噴湧異象,經月不雨,籠罩了整個豫州,諸國幾乎都被這場天變之災搞的焦頭爛額,鄭國八郡之地則受水患侵擾,生民流離失所,百姓嚎哭於野。
然反觀蘇國,卻無一處洪河之堤潰決,淹沒堤岸沿線居民之事發生,如此前後鮮明的對比之相,難道不足以說明,蘇國君明臣賢,不可小覷?
此言一出,易道人面上笑容也斂去許多,正色道:“聽徐師侄一說,這蘇國君主還真有幾分少年明君的架勢,貧道倒有幾分期待這場蘇鄭之戰了。”
盧守真明顯還有些不服氣,冷聲道:“縱蘇侯已現明君之姿,但兩國國力差距,卻不是輕易能夠彌補的。”
他之前才押了一件中品法寶,還有三瓶太玄羅厄丹,就賭蘇國支撐不過一月就會亡國。
修道之人,並不意味著不好賭,相反這些向天爭奪長生一線的道人,賭性其實很大,當然小賭怡情,甚至這些道人對於賭注都不是太過看重,藉助輸贏無定之間的得失之妙,進行悟道才是目的。
如將千葉寶鏡輸給易道人半年的慧明禪師,額,此刻早已拍斷了大腿……
易道人,姓易,自是信奉等價交換的換易之道,算是行事素來古板、刻薄的三真大教中的一個異數。
秦冰綃道:“以弱勝強,仙道之上尚且不乏此例,人道之事原就紛紛擾擾,說不得還真有可能讓這少年君侯翻了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