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風雨蒼茫一片,洪河之上更是泛起朦朧雨霧。
妝容豔美、身材豐腴的美婦,鏽著桃花的袖口挽起,撐著一柄紅色羅傘,皓白如玉的手腕上,還懸配著一根紅繩系就的珍珠手鍊,抬起一雙蘊藏媚意的眸子,問著一旁的金陽道人,“夫君,這蘇侯何以能夠修行?”
“這……”金陽道人沉吟了下,兩道蠶葉眉之下的金色眸子,點點神芒流溢,同樣有著驚異之色,開口道:“掌教師兄先前所言,人道龍氣勃興於當世,就連仙道也要暫避鋒芒,故法不加於王侯……我起初還不信,而今這小國之君,竟堂而皇之修有異術,持之橫行江上……卻不由得我不信了。”
在金陽道人的心頭,不僅僅為蘇照身懷仙道偉力而震驚,而且還為其人頂上之氣韻而心驚。
其人白紅之氣蔓延開來,青紫之氣鬱鬱如柱,故而色成五彩,籠成華蓋。
尤其那鬱郁本命青氣當中撫育的一縷紫氣,雖然細弱如絲,但卻是讓金陽道人這位洞察天心、人運的道人,都有些忌憚。
紫氣是什麼?
在仙道為仙聖,在人間為帝皇。
二者之區別,本質相同,只是在量上存在多寡,仙聖之運多呈純色,而無雜色,如紫氣鬱鬱三萬裡,那是仙道至聖。
仙真之氣,往往青鬱蔥蔥,生生不息,故而常人多言,得了仙人青眼相看。
還有一點,器格和氣運不可混為一談。
前者是才具、學識、品性、能力的集合,屬於器具,後者則是流水,運來則興,運去則散。
以水潤器,以器盛水,器之大小好壞,限制著盛水的多少。
比如一人可能暫且不得志,但器具宏闊,才略出眾,縱然一開始水不多,只是灰白之氣,但他也能聚攏氣運。
可,縱然生在王侯之家,如器量不足,甚至千瘡百孔,原本裝的水也會流失殆盡。
這就是本命之器、和氣運的關係。
前者是命,後者是運,二者合起來就是命運。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天子之器,因為承託人道氣運,黎庶眾望,往往色成五彩,但那是多是外在之氣,本命氣運之柱也不過青紫罷了,所以一但去國失位,神采不在,就是此理。
至於凡人,升斗小民氣運多以白紅居多,孤寡貧苦就白中帶灰,災劫厄難就黑氣臨頭。
官員士紳,從紅、黃、金,青各色不一而足。
對於這些,到了洞虛之境的仙人,縱然不修望氣之術,也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
望氣之術,難的是變易之道,因為運無恆常,變化之中,藏有吉凶禍福的未來預測,如果自乾變中得恆常,可稱一方大家。
然此界於此道造詣頗深者,唯河洛八宗之首的乾天宗可執牛耳。
“紫氣一縷,凜然難犯!”
金陽道人眸光微縮,覺得棘手無比。
而被金陽道人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著,蘇照頭頂氣運華蓋感應有異,雲氣聚攏成霧,一頭獨角幼蛟之相現出,睜開沉睡的雙眸,望著金陽道人所在方向,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吟。
似隱隱在示威!
這一幕,除卻凡人不可見外,就是一旁的陳姬,都是心有所感,美眸睜大,望著蘇照立身方向,只是目之所及,風雨如晦,哪裡來的龍吟?
金陽道人面色微冷,寒聲道:“如你是鄭國,不,僅僅是衛國那樣的國主,貧道還會忌憚一二,可不過七郡之地,蛟連角都未生齊,鱗片都未覆全,也敢向貧道呲牙!”
卻是心頭起了一絲怒意。
這絲憤怒沒有來由,甚至讓素來沉穩的金陽道人都感到奇怪,為何他如此憤怒?
其實,還是因為金陽道人已為仙道之洞虛大能,對於人道之興盛之勢,有著來自仙道的某種預感——未來一日的臣服之景,所帶來的憤懣。
金陽道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收起心頭殺機。
而這邊,蘇照也察覺到了被人注視,攏目看去,心頭不由一凜,暗道,“來的這樣快?”
昨天才擒獲得鄭韻兒和範瀟,不過一天過去,昊陽宗就來人了。
蘇照連忙以某種道訣,收集者水之符籙收集而出,但這原非短時間可以收取,只能暫且停下,神情戒備地看著幾人。
這時,金陽道人已和陳姬、範泰二人,御風近前,神色幽冷地看著蘇照。
金陽道人微微垂眸,神識掃過那四頭銅牛,忽而面色微動,“這是……水行靈寶?不,這股氣息,好像是掌教師兄提到過的遠古神靈之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