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照怔了下,道:“我去衛國,留你在這?小孩子一樣,學人呷什麼飛醋?”
他感覺自己不是找了小女朋友,而是找了個……女兒。
安安氣笑道:“我會吃她的醋?”
蘇照摸了摸少女柔順的雪發,道:“好好,你沒吃醋。”
安安沒好氣道:“你就等著吧,有一天等你離不開我的時候,我狠狠離去,然後看你哭著喊著離不開我的樣子……”
說著說著,少女似乎想象著那副好玩兒的場景,自己就先是忍俊不禁,痴痴笑了起來。
蘇照揉了揉少女的空氣劉海兒,輕聲道:“一天天想什麼呢?還哭著喊著離不開你,你這想象力,不去寫可惜了。”
……
……
司寇府衙以東,一箭之地,坐落著巡檢總司的官衙,不同於其他中樞官衙,都已下值落鎖,巡檢總司卻因為掌管溫邑治安緝盜,哪怕是入夜,都有人輪崗、巡夜。
此刻正值夜幕低垂,大門廊簷之下懸著的兩個燈籠,“巡檢”二字醒目無比。
此刻,官衙之內,人頭攢動,巡檢都司崔進,微微躬身,望著坐在太師椅上的頭髮灰白的老者,態度雖恭謹,但言談之間卻是寸步不讓,毫無通融之意。
“蘇老大人,令公子尋釁在先,動手在後,依著《治安警備則例》起碼要拘押十五日,罰處百金,並要給予受害者以賠償。”崔進朗聲道。
這則例是蘇照當初會同司寇陳韶擬定,算是部門規章一類的律制。
而蘇照最近也有意讓陳韶會同司寇府的政法之吏,修訂一部《蘇律》,所謂治國必明法,律例並行,姬周那套律書,早已不合時宜。
蘇茂沉吟片刻,微微笑道:“崔巡檢,你我也不是外人,不若這樣,老夫先作保,呆在家中,罰金可多交一些,賠償也可雙份兒。”
崔進搖了搖頭,仍是毫不鬆口,甚至完全不接這茬,道:“蘇老大人放心就是,令公子在這裡拘押半月,必定好吃好喝招待,不會少上一根毫毛。”
作為新近成立的官署,上上下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崔進哪敢徇私,況且他才聽到一些風聲,蘇侯有意整頓吏治,他更是不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以身試法。
被如此敷衍,蘇茂面色就有些不好看,道:“崔巡檢,老夫口乾舌燥說了半天,你合著就不鬆口是吧?”
崔進心頭一沉,但還是正色道:“下官位卑職低,深懼國法,還請老大人不要為難下官。”
蘇茂冷哼一聲,道:“好,看來老夫還真是老了,連千石之官都不賣這張老臉面子,告辭。”
軟硬兼施,仍是一無所獲,蘇茂也覺得又羞愧又震怒,拂袖而去。
“下官恭送老大人。”崔進高聲說著,暗暗搖了搖頭。
……
……
夜色之下,一燈如豆,蘇宅書房之內,一個蒼老身影正在伏案書寫,正是離了巡檢司的蘇茂。
蘇茂吹乾書信之上的墨跡,填入信封,遞給恭候多時的黑衣家丁,目送那黑衣家丁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不得不為自己留條後路了……鄭國。”蘇茂看著外間的星火,重重嘆了一口氣。
鄭國早有侵蘇之心,密諜已派到了鄭國溫邑,近年來,蘇茂就和鄭國密諜有著一些勾連,給予著不少情報。
眼下,蘇壽被羈押在巡檢司的牢房裡,蘇茂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一些不妙。
“壽兒如果一直在巡檢司待著,那還不會牽扯到身上,如果人被提到了御史臺……”
蘇茂心念及此,一張蒼老面容上,爬滿了憂色,恰在這時,外間陰沉了半天的天穹炸響一聲雷霆,電閃雷鳴,亮光將一張驚慌的面孔映照的如同鬼魅,頓時噼裡啪啦,暴雨傾盆,雨打芭蕉之聲,不絕於耳。
“吧嗒~”
蘇茂手中毛筆赫然落下,潔白如玉的紙張,頓時變得汙糟一團。
而同樣是夜色之中,御史臺門兩側青牆懸掛著的檢舉之箱,似乎有一二黑影閃動,都是戴著斗笠,蒙著面巾的神秘之人,有的甚至互相對視一眼,目光閃動,都朝木箱之口遞上一匝紙張,也不敢多作耽擱,飛快消失在倉惶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