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呦,什麼時候才能歇息啊?午食的時間早過了。”老實人痛苦的呻喚著,斧頭都拿不起來了。
大癩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說道:“隸臣今天是打算累死我們嗎?”
聶傷扶著樹,看向坡下焦躁踱步的隸臣,費力的吞嚥著口水,“等乙棚的返回就可以了。”
“誒,你說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大癩坐了起來,疑惑道:“木料有那麼難搬嗎?不會是在路上偷懶吧?”
“對對對,乙棚一定是故意在路上磨蹭,連累我們也不得休息。”老實人也憤憤然。
正說著,就見一群蓬頭垢面之人嚎叫著闖出林子,奔到隸臣身邊,全都癱倒在地,圍著白衣的隸臣密密麻麻躺了一大片。
接著又見四個家奴和兩條黑犬鑽出來,頭髮散亂,圍腰布都掉到屁股上了,同樣狼狽的來到隸臣面前,卻沒有躺倒,一邊拄著膝蓋大口喘氣,一邊說著什麼。
沒多久,便看到隸臣怒吼起來,把幾個家奴一人甩了幾耳光,憤憤然轉過身走入了哨站。
捱打的家奴都捂著臉,互相看著發了會呆,其中一個來見坡上監工的家奴,然後便聽那家奴大叫:“收工啦,收工啦,都下來吃飯!”
“哦!”坡上的奴隸齊聲歡呼,頓時來了精神,拿起工具一窩蜂湧下坡來,在哨站門口集合。
甲棚奴隸看到地上乙棚奴隸的樣子,好像半條命沒了,都好奇的過去打問,才知道他們運輸木頭的過程異常艱難,路上摔了好幾次,一個摔斷了鎖骨,還有一個被木頭砸斷了腳。
一直折騰到近午時,才把木頭扛到畜院門口,正逢牧奴驅趕牛群出門放牧,其中一頭公牛突然發了瘋,直奔運木隊伍而來,又傷了兩個。
好不容易放下木頭,一口氣沒歇,就被焦急的家奴打著往回趕,結果倒黴催的,竟然又遇到了野人!
幾個野人從林子裡冒了出來,朝他們射箭,隊伍一下炸了群,家奴嚇破了膽,黑狗也不知所措,跟著一起跑。
好在這次沒串在一起,大夥亡命奔逃,野人在後面嗷嗷叫著追殺,氣都快跑斷了才逃到哨站來,但還是有三個跑的慢的被野人砍了頭去。
“……還是伐木好。”
聽到乙棚的經歷如此悽慘,甲棚眾奴再也沒有了怨言,都暗自慶幸。
“一下折了這麼多人手,隸臣要抓狂了吧?如果我能想到辦法解他燃眉之急,一定能獲得他的信任。”聶傷暗中盤算。
正議論著,就見兩個家奴各拎著一個竹簍從哨站裡走了過來,奴隸們看到他們,頓時眼睛亮了,都伸長脖子不停的咽口水。
就見一個家奴從竹簍裡抓起灰色窩窩頭一樣的東西挨個分發,奴隸們拿到手上,都欣喜不已。
此物叫做糟團,乃是奴隸的日常食物,每天只有一個。
它是由陳谷、腐黍、酒糟、黴飯等等商人廢棄之食,胡亂攪合在一起,稍加蒸煮而成,只有鵝蛋大小,是奴隸唯一能吃到的含有穀物和一些鹽分的食物。
奴隸們都把這一頓當成正餐,捨不得大口吞吃,而是小口小口的品嚐。
待走到聶傷三人身邊,那家奴手裡舉著兩個糟團,高聲宣佈道:“隸臣有命,今日採木,此三人甚勤,為眾奴之最。賞,午食翻倍!”
說著便把兩個糟團塞到了老實人和大癩手裡,周圍的奴隸羨慕不已,二人也樂的合不攏嘴。
然後又見那家奴拿起兩個糟團和幾根綠色植物,叫道:“伐木奴傷,為三人之首,激勵奴伴有方,再賞,山蔥一束!”
“譁!”群奴同聲驚呼。
聶傷左手接過糟團,右手握住四五根筷子粗的小蔥,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嘴角不停地抽,“你還不如再給個糟團呢。”
蔥是這個年代深受喜愛的調味品,人工種植產量不高,它不但能用來烹飪食物,也能就著乾糧生吃,像後世山東人吃煎餅卷大蔥一樣,一口煎餅一口大蔥,那個美吶!
對於食物缺乏的奴隸來說,鮮辣水嫩的山蔥可謂美味,但聶傷不稀罕此物,而且已經吃了一肚子樹葉,再沒有吃草的欲`望了。
他看著周圍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特別是臉色紫如豬肝的烏鼬,心道:“隸臣要以此激勵士氣嗎?恐怕要失算了,奴隸們不會為了這麼一點點食物賣力勞作的,因為得到的獎賞補充不了消耗的體力。嗯,獎勵酒肉還差不多。”
“你們二人都出了力,我不能一個人獨佔。”聶傷還需要大癩和老實人配合自己,就把山蔥挑開,分給他們一人一根,又給了眇老一根。
眇老直接拿了,大癩和老實人卻驚訝不已,都沒有立刻伸手,而是盯著聶傷的臉仔細看了半天,確認他不是找碴要揍自己,才興高采烈的接了過來。
“嗯,真香!”
四個人面對面蹲成一圈,樂呵呵的就著山蔥啃咬著又冷又硬還有一股餿味的糟團,困苦之中竟也感受到了些許快樂。
(感謝書友‘青松隱隱’給本書投出的第一章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