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到京都應天府,沒想到這到了夏秋之交,按兵數月不動的父親魏國公徐達在請旨聖上後突然親率十萬騎與大將軍藍玉會合,一日夜奔行四百餘里,直撲北蒙合勒卡河和克魯倫河之間、貝爾湖南岸,令蒙人猝不及防,一戰而下大敗脫古思的軍隊,殘元諸王、平章以下官員三千多人及軍士七萬餘人被俘,喜訊傳到京都,朱元璋更是大悅,特旨燕王早日回北平,粉飾喜妝燕王府,以待大婚。
三保和劉山因京都大理寺近日大案較多,被大理寺請旨借用數日。
遠在山東青州的六皇子齊王託人帶信,邀燕王回北平時順路去他封地玩一玩。
京都魏國公府有母親照應,我和燕王便啟程去青州。
驛車轔轔,黃土飛揚,我們沿著一條古老官道向東而行,曉行夜宿,不覺已過數日,進入了山東境內。
只見山阜峻秀,川澤廣遠,城市裡人煙稠集,車馬駢馳,店肆林立,買賣興隆。
可見古代的山東早就是一方物產豐饒,百姓富足的風水寶地。
第一次和朱棣他沒有任何軍務纏身,一路出行,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我覺得格外的輕鬆和舒適,而且遠離京都,越離越遠,越遠越好。
我和他在古老的官道上並馬飛馳時,熱風吹來,遮陽面紗拂在我的臉上,我的心都是極其愉悅的。
到了夜裡投宿小店,他再教我一些基本的劍術,我偶爾與他對練一下,劍光閃閃,倒很是旖旎無限。
這日已近傍晚,彩霞滿天。
耳畔傳來一陣湍急的流水聲,很快就見一條大河水流奔騰,堤岸兩邊綠柳成蔭,河水清澈,正浩浩蕩蕩地流向遠方,陽光照在水面上,粼粼一片。
遠山、河流、綠樹、碧草,還有那蜿蜒遠去的道路,在夕陽下全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
朱棣道這是京杭運河,我們已到了兗州。
京杭運河?這就是聞名暇耳的中國古代最長的人工開鑿的運河?
我不禁勒住馬繩舉目觀望,只見運河裡船帆林立,水波粼粼,運河兩邊是肥沃而廣闊的田莊,堤岸邊蔥蘢的綠柳掩映下的岸邊是數排整齊的棧庫,堤岸上綠意茵茵還坐著、行著三五的行人。
棧庫後露出一片的農舍的屋脊和煙囪。那裡正是鎮河和運河的匯流處。有一處碼頭上停靠著一艘大帆船,三個莊客正在往船上搬運碩大的草包。
我們奔馬行走的官道約有四五里是沿著運河走的,一路可見不少運貨的騾車來往碼頭,一片繁忙昌盛的景象。
我不由讚歎這真是一個好地方。
朱棣勒住馬繩道“嗯,這裡一向旱澇不作,魚米果鮮,應季而出,歲歲五穀豐登,還有運河漕運之利,
南商北賈,奔走往來,齊王皇弟的封地果然是個富饒之州。”
我不由奇道“那齊王的封地為什麼不在這濱臨運河、水陸發達的兗州,而在青州?”
朱棣望著那繁忙的運河兩岸,道“兗州是孔子故里,曾是父皇封給皇弟朱檀的。朱檀皇弟從小就詩採橫溢,十三歲到兗州就藩魯王后,來兗州後更是深受聖人文氣的薰陶,日漸沉湎於詩詞書畫,還熱衷於收藏古代名人的字畫。這還沒什麼,沒想到後來受到方術之士蠱惑,服食金石丹藥,結果毒發傷了眼睛。父皇其實一直對有才的皇子偏愛有加,雖然父皇也相信丹藥,但他從不迷信丹藥,所以父皇得知此事,極為厭惡,道他‘位尊而德薄’、‘好樂怠政’、‘外內從亂’。沒兩年,他又因服用丹藥死於封地。父皇將他的諡號也定為‘荒’,所以被稱魯荒王。當時齊王剛被封到青州,所以兗州就沒有再封。”
哦,原來如此。果然龍生九子,個個不同。
此時已是日薄西山,不覺得暮靄沉下來,我們下了官道,一路山巒起伏,我們要趕在天黑之前到集鎮上,只見四周群山險惡,令人望而生畏。
我們倆縱馬馳騁,山路上車轔馬蕭,除偶爾穿出林間的挑柴的樵夫外,並不見商賈行人,更不見村舍農家。
我們策馬飛馳,前面山道通向一道幽深山谷,過了山脊,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道向深谷飛馬馳進。
山谷裡樹林密密,荒寂陰涼,頭頂松柏陰翳,森林婆娑,本來就晦暗不明的山道頓時變得更暗淡了。
正在往前行時,只見前面有一行馬車車仗正急急趕路,幾輛青蓬雙轅的馬車夾在其中搖搖晃晃、緩緩而行。
前後都有人一路騎馬護送車仗西行,騎馬護衛之人都身掛利劍,車仗最前有兩精幹護衛彎弓搭在鞍座前馬之上,狼牙箭於皮蘭中吱吱作響。
數個青衣丫鬟、侍從、家奴還有一上了年紀、面容清癯的駝背老管家一起在馬車車仗兩側緊緊相隨,有位身著青衣長袍之人執長劍騎著一匹俊馬更是緊隨其後。
暗色沉沉,一行家奴掛著燈籠舉著火把,一路匆匆前行,顯然這不是官宦之家也是富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