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家丁將兩人分別扶進兩轎,我坐在朱棣身邊,家丁道“小姐,主人已吩咐將你們一直送至衙門驛館。”
我點點頭。
轎子迅速起轎,我聽到那個轎子也起轎逆向而去。
我們的轎子在夜色裡感覺象一支無聲而迅捷的箭穿過夜色飛馳而去。
轎身略有顛簸,簾布被風吹得輕輕作響,朱棣已經喝得如同爛泥,靠著轎內的欄木,雙眼緊閉著,睡著一樣,一身的酒氣在滲進來的夜風裡飄悠著,我看看他,他兀自沉睡著。
突然轎子一拐彎,朱棣不由從靠著的欄木一下歪過來,靠在我身上,我前後瞅瞅,轎中就我和他,轎伕飛快的在夜間穿行,只聽到他們輕微的喘息聲和腳步聲。
這是個兩人軟轎,坐墊軟厚,我朝後坐了一下,讓朱棣上半身子倒在我懷中,我一手緊緊摟住他,我的一綹散頭垂下來掠在他的臉上,他仍深睡著,沒有一點反應。
轎外夜色如水,他就這樣躺在我的懷裡,布衣青衫,平實無華,沒有御史的官服,沒有皇子的架子,這時的他安靜而無知覺,我低頭靜靜地看著他的臉,他的臉總是冷冰冰的,成天掛著冰凌棍子,臉龐如滑瓷般面無表情。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小心瞅了下週圍,小心的審視著他的確是睡著了,他緊閉著雙眼,發出輕輕的鼻酣聲,這麼的寧靜,這麼的安寧,我不由輕輕的將手放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摸著他的挺撥的鼻樑上,他的如劍的經常微皺的眉睫上,他那薄薄的總是輕抿的嘴唇上,我的手輕輕在他臉上滑動著,他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我嚇了一跳,如同驚弓之鳥看著他,沒想到他嘴裡囁嚅了一下,繼續沉睡著,我輕輕喘了一口氣,輕輕俯身在他臉上親了幾下,他身上那種清冽的氣息總是那麼讓我著迷,我的臉就輕輕貼著他的臉,耳邊是他輕微的呼吸聲,我的兩手抱著他,就這樣依偎著,夜是那麼靜謐,是那麼好,那麼令我沉醉……
不知道轎子飛行了多久,突然我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軟轎已經停下,我趕緊掀起簾布,看見三保和劉山已急步過來,顯然他們早已在驛站一夜未睡等候。
他們背下朱棣,我下了轎,那四人轎伕抬起空轎迅速轉身隱入夜色之中……
福建的賑災即將結束時,洪水已退,後起的役情也得到有效的控制,突然接到朝廷八百里加急聖旨,明太祖特旨燕王朱棣連夜趕赴明州抗倭。
抗倭?打日本!
我想起中日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不覺想若在遠遠強大於日本的明朝時代,而且有著錚錚鐵骨的一代悍皇的時代就征服了那彈丸之地,是不是就可以改變中國歷史的程序,使以後的中國能少遭些被魚肉、被
生靈塗炭的歷程?
三保他們正迅速收行裝,朱棣對我道“小玉,我已經跟戶部說了,你等戶部回京時和他們一起走。”
我道“我和你們一起出來,一起回去。”
朱棣肅然道“那不行,我此行是去抗倭,不是賑災了,很危險。”
我道“定邊之戰我還不是跟你們一起的。”
朱棣輕撫我的肩頭,愛憐地道“那不一樣,定邊之戰再危險也抵不上流寇,定邊那是明賊,而流寇卻是天性陰險狡詐,無惡不做,這次他們趁颱風而來,明州守軍竟潰不成軍,他們沿途燒殺搶掠,無所不為,父皇極為擔憂,所以讓我前去督戰。萬一臨戰你有個什麼閃失,你爹孃那兒我如何交待?”
我突然想起一個黑色的身影,道“對了,上次那個忍者最後抓住沒有?”
朱棣道“上次那個忍者,錦衣衛使一直追蹤到沿海,但那忍者一路狡猾多端,最終還是逃脫。父皇聽說幾乎行刺我們後,無比震怒,最後又聞報刺客逃脫,更是大怒,斥責錦衣衛無用,怒撤了錦衣衛。”
“怒撤了錦衣衛?”我驚道。錦衣衛是明朝的標誌,我對錦衣衛的印象太根深蒂固,沒想到還曾被撤過?
朱棣點點頭,道“錦衣衛,明朝初期是父皇設立的‘拱衛司’,後改稱‘親軍都尉府’,統轄儀鸞司,掌管皇宮儀仗和侍衛。後裁撤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改置錦衣衛,專門負責父皇的侍衛,後父皇又特令其掌管刑獄,賦予巡察緝捕之權,下設鎮撫司,從事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其首領稱為錦衣衛指揮使,一般由皇帝的親信武將擔任,直接向父皇負責。此件事後,父皇惱怒錦衣衛辦事不力,裁撤錦衣衛,並下令焚燬錦衣衛刑具,所押囚犯轉交刑部審理,同時下令內外獄全部歸三法司審理,將錦衣衛廢除。因此現在沒有錦衣衛了。”
哦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接著道“實際上,日本的忍術都是傳自中國遁形術等各種武術,後來學會了忍術的日本人竟成了他們在它本國的一種身份。錦衣衛的人也都是世上絕頂武功高手,卻在這個忍者身上頻頻失手,的確令人氣惱。再加上倭寇一直令父皇煩惡,更是遷怒於錦衣衛,因此就此將錦衣衛撤去。大明建國以來,一直南倭北虜侵擾不斷。北方我們建九大軍事重鎮,建長城固守。而南方漫長的海線防守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