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我聽見有風的聲音,好象四周只有風颳過的聲音,我感到了無窮的寒冷無盡的寒冷,就象我沉在冰川裡,我想看一下,我只想看一下我在哪兒?我在水裡嗎?我的眼睛在哪兒?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有什麼能讓自己感覺還有肉體。有的,有肉體,因為我一動,無邊的疼痛瞬間淹沒了我。“姐姐在動!”一個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響起,我這是在哪兒?我的眼睛?我自己感覺我在說話,可好象什麼聲音都沒有,我還想再反應點什麼,可疼痛似炸開的花緊裹著我,一絲呼吸都讓我覺得沉重。我泡在無邊無際的疼痛中,無力可抓,無東西可抓,我努力探出頭,似乎遙遙飄來一絲耳邊的梵音,我的心竟然似乎什麼也顧不上,只想趕緊抓住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溫暖。但還沒伸出手,又墜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一陣更加尖銳的疼突然激擊了我的神經,我聽見自己發出一聲呻吟,突然又感覺滾燙的熔岩在向我流淌,我顫慄著,瞬間每一根骨頭每一個細胞都浸進岩漿感受到撕裂的疼,我幾乎要蜷縮起來,可卻一絲也動不了,凍住的疼,凝固的疼,無以復加的疼,我聽見自己在發出“噝噝”的呻吟,我感覺自己在火爐中煎炸,燙的灼熱的痛,能看見溶漿噴出的火花,彷彿有幾滴冰涼掉進來,我臉上的灼熱瞬間撲滅了些,又淹沒進黑暗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象是無數個世紀,當我微微睜開了眼時,身上的疼痛已經飄飄渺渺,梵音繚耳,竟似溫暖的火燭在柔柔的熨燙著我的疼痛,數句藏語在耳邊急切響起,一張清麗甜美的臉龐在我眼前一晃,是林蒙兒,接著是她極其喜悅的聲音 “好了,姐姐醒了,快去喊燕王爺”。我眼前又是一陣暈眩,我睜眼的力氣好象都沒有,我閉了一下眼,神經一陣恍惚,我再睜開眼時,數張關切的臉的都懸在我的眼睛上空,尤其一雙清冷的眼睛正充滿焦急的看著我,“小玉”、“小玉”、“玉姑娘”好幾聲關切的呼喚,我掙扎著動了一下,想撐著坐起來,林蒙兒趕緊奔過來時,一隻手臂已搶先過來扶起我半倚著,一股清冷的氣息繞於鼻尖,還有縷縷淡淡的藥香。幾種顏色的僧袍在我面前閃動了一下退出了,熟悉的藏香縈繞在床頭。
“好啦好啦,幸虧藏醫加上滇藥,還有希明派教主和新教教主的密宗醫藥才把你救過來,你昏迷了十幾天呢。把我們都嚇壞了。姐姐,我師傅也晝夜趕來親自為你療傷,幾大西藏活佛日夜來為你誦經祈福,你現在中的巫毒已經解除了,十幾天啦!你總算醒過來了”。
朱棣,朱棣,我想努力笑下,眼望著那張關切的臉,卻什麼都沒說出來,那張離我最近的臉連忙低垂下來,溫聲道:“你放心,我們都很好,小土也很好,只是耳朵還是燒傷了”
“姐姐,你看,小土在這兒”林蒙兒話還沒說完,“汪”一聲熟悉的小狗叫,一個軟軟的小身影撲身入懷,全身竟還纏著布帶,像個臘腸狗了,耳朵纏的最厚,它不住的用它的象皮革一樣柔軟的小鼻頭蹭著我的臉,我的淚水一下子掉下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它啦。
“燕王爺說小土實在是隻小狗,要不怎麼也請旨聖上賜給它一個世襲爵位,表彰它救駕有功。”林蒙兒道。
“怎麼都沒想到覺地派實際上是一心對薩迦教派不滿,竟然還私通元賊,所以他有心挑起事端,沒想到朝庭派來欽使,他竟然膽大包天,驅魔作法,想借機暗害燕王哥哥,火燒布達拉宮,掠奪整個烏思西藏的政教權!”林蒙兒道。
我喘息一下,動了一下身子,額頭上已沁出一層汗,一個小圓牌在我胸前晃動了一下。
林蒙兒過來按住我輕聲道:“姐姐,你別動,你才剛剛好點,你中的箭上塗有致死的巫毒,師傅道你中的這種巫毒遠遠比我們雲南的盎毒還要厲害。這是白教小活佛專門為你開光後頒給你的稀世白木檀護身靈符。這種靈符是從不頒給教外的人的,教內也只頒給德行聖潔的善男信女,小活佛說你與佛有緣,靈符能讓你化險為夷。你們被異教尋刺後,我父親聞訊後,立即和傅伯伯、還有正在川西平亂的藍玉大將軍聯兵十萬奔來救援,已將所有異教僧眾全部打盡,當今聖上已頒旨過來,所有覺地教僧眾全部處以極刑,而且讓覺地教派永遠在歷史上消失!對番地土官保護不力給予悉數嚴懲。那天幸虧白教的小活佛機警,最先率眾僧趕來救援。小活佛說‘中原王朝傾覆,雪域之地某教派也因失去扶持而衰落’。我看,這小活佛雖年齡小,卻比別的活佛更有卓見!”
劉山已端來一碗湯藥遞給林蒙兒,林蒙兒道:“燕王哥哥,你們都去休息一下,守了姐姐這麼多天,現在你們也可以放心了。我來喂姐姐喝藥,你們去吧”
我倚著那個一直未動的臂膀瞬間遲疑了一下,林蒙兒已經端著藥接替過來,道:“你們去吧,這兒有我和沐春呢。”
“你們去吧”我吃力的囁嚅著,眼前仍是一片暈眩。一陣淡淡的清香已經籠罩著我,林蒙兒已經坐在身邊緊緊摟住我。那幾個熟悉的身影才漸漸離去。
林蒙兒一隻胳膊摟住我,一隻手慢慢拿著一匙喂著湯藥,沐春端著碗,林蒙兒一抹杏黃色的衣袖格外靚麗,“姐姐,這是藥王山上珍貴藏藥,燕王哥哥專門為你熬的,幸虧你醒了,你昏迷數十天,燕王哥哥 日夜守著你,從來我都以為他這樣總是冷冷的人是沒有眼淚的,沒想到他一看到你一直沒醒已急的掉過幾次淚呢。”
是嗎?我不由心中升起莫名的暖意,藥慢慢餵我喝完,林蒙兒又扶我躺下,輕輕為我蓋好被褥,道:“姐姐,我師傅說你還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