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呲牙一笑道,“將領更是要身先士卒,燕王爺和徐候爺從來都是沙場上軍馬先鋒,平日裡和士卒同吃同睡,從無例外。”
怪不得他們的臉上都有著一股經歷過烈烈風霜的痕跡,想到那金戈鐵馬,雪雨風霜,我不禁心裡一陣心疼。三保早已吃完,在牆角支起了幾個軍帳。
朱棣看著火苗道:“明朝雖然建國幾十載,但一直南倭北虜,邊疆不安,父皇一直道驅除胡虜,恢復中華。我自少時就和魏國公徐將軍、傅大將軍還有平定候一起出徵作戰,再苦我也從來沒覺得有多苦,自古男兒當雄心壯志,保家衛國,自當戰死沙場,裹革還鄉。(說著說著他的面容又沉寂下來)不過要說苦,只有看到跟隨我計程車卒濺血沙場,軍馬倒斃雪地,鮮血橫流才讓我尤覺得痛苦。”
劉山又燒了一碗水,道:“歷朝歷代都有英世豪傑,男子漢大丈夫就應當金戈鐵馬、有蓋世豪情!”我還很少聽到劉山這樣的豪言壯語,真是有什麼樣的將軍就有什麼樣計程車兵。
三保和劉山又添了不少幹馬糞,火光逾亮,他們合衣鑽進行軍睡袋睡去了,只餘下我和他烤著火,火光爍爍得耀著我們的眼。
黑夜裡狂風暴雪逾是猛烈,使勁拍打著古堡的外牆,不時四周身後的牆坯土塵紛落,堡頂的泥坯裡的掉出的草莖也在風的怒吼中激烈搖擺,有些微塵土落下,掉在我的髮髻上,朱棣伸手輕輕拂了去,對我道:“這些烽火臺多建於唐時,這才幾百年,這些烽臺已經都已經大半坍塌了,北疆甚少,南疆較多,草原沙漠,道路易迷,古時的軍隊就築此來表示各地的距離,兼作‘指路標’和‘休息所’之用,有事之時,在上面的戍卒,燃起烽火,又可互相救應。行旅戈壁之人,也很難算準宿頭,烽火臺可以用來途中歇息。”
小土早已在我懷裡映著火光呼呼大睡,它是如此的隨遇而安,我看著這殘桓斷牆的土坯城堡道:“這些都是唐代建的,那宋朝沒有建這些軍事設施嗎?象長城?”
朱棣道:“宋朝時是很強大的,宋朝的強大主要是在經濟方面,當時北宋的都城汴梁(我知道實際是後世的開封)非常繁榮(我點點頭,我知道歷史名畫《清明上河圖》就是描繪了北宋清明時節汴梁以及汴河兩岸的繁華景象和自然風光),宋朝文化經濟極其繁榮昌盛,宋徽宗本人就是個書畫大家,他朝中的大臣象蔡京等都是書法名家,宋朝時有很多方面都是很強大的,已經制出十八般冷兵器還有火器也廣泛應用,還發明有活字印刷、最早的紙幣(我們明朝現在用的寶鈔)等等,不過與之截然相反則是宋朝軍隊和國力卻極弱,導致深受異族欺辱。而宋朝時期的局勢卻是北宋周邊遼國、西夏、吐蕃、金國紛紛崛起,處於中原地帶的大宋王朝,自然成為各方勢力攻伐的物件,宋朝不可避免的面臨戰爭。”
“父皇曾道:其實宋朝跟那些周邊異族比起來,論人口、國力、財富、兵力宋朝都能佔優勢,就算周邊這些國家全加起來在一塊,都不可能與宋朝相抗衡,但宋朝時卻被頻頻侵犯,直至最後遷都南方苟安於世。這主要是因為北宋建立後,鑑於中唐以來藩鎮強盛的教訓,宋王朝決定‘文以載道’,使‘崇文抑武’成為宋代基本國策。朝廷重用文臣,不但宰相須用讀書人,而且主兵的樞密使等職也多由文人擔任。並且以文制武,千方百計削弱武將手中的權力,武將地位大大降低。實行兵將分離、將從中御,導致兵不識將,將不識兵,極大阻礙了作戰效能。”哦,原來還有這麼深的原因。我的歷史很差,讀書時背的早已忘卻了。
“因為大宋朝崇文抑武,軍隊和軍事都處於弱勢。軍隊方面實際上宋朝的軍隊的規模很大,然而龐大的軍隊與慷慨的投入卻沒有鍛造出強大的國防和軍事實力。因為宋代募兵的物件主要是流民和饑民,再就是在軍情緊急、兵員枯竭的情況強制徵召抓夫,還有就是配隸,即讓罪犯充軍。宋代士兵的來源多是三教九流之徒,漁目混雜。軍隊的整體組織結構上推行禁、廂軍互補的制度,隨著禁、廂互補制度的異化,廂軍還成為禁軍的養老之地,戰鬥力嚴重退化。”
“軍事上,北宋開國之初,北方被五代石晉割讓出去的燕雲十六州仍然歸遼人統治, 而燕雲十六州地區的缺失,更是使宋失去了北邊防線長城。過了幽燕十六州,便是八百里平川,北宋已經無險可守,異族突破長城阻隔後,揮師南下隨日可待。北宋時期,遼和西夏經常侵擾邊境,宋王朝無力制止,以每年供給鉅額財物的條件求得妥協。從北宋末年開始,更強大的金、元相繼崛起,鐵馬胡笳不但騷擾邊境,而且長驅南下,直至傾覆了宋室江山。到南宋,更是偏安於淮河、秦嶺以南的半壁江山。從北宋開國到南宋滅亡,宋王朝始終處於強敵的威脅之下。所以父皇曾道沒有強大軍備和防線,即使經濟再強大繁榮,也同樣屈從求和。”哦,他彷彿是一位歷史老師加一位軍事家講得戰術軍事分析充滿冷靜而理性的思考。
他接著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父皇曾拿著宋徽宗的《杏花鸚鵡圖》畫,道:一代君王玩物誤國,天下之恥,明朝天下,千萬以此為鑑。南宋亡國的教訓父皇總叫我們銘記在心,時時以此為戒。”
“南宋皇帝自宋徽宗失國遷都,而後宋高宗劃界而治、對金稱臣、年貢納幣,自此偏安江南,朝中士大夫紛紛在江南的小橋流水中風花雪月、吟詩頌詞,不知復國。朝中只有少數有志之士象越州山陰人陸游心中無時不想著北伐,恢復大宋。父親最常教導我們驅逐胡虜、恢復中華。面對嚴重的內憂外患,有識之士憂心忡忡。宋朝有很多詩詞名人都是當時朝中主戰的軍機要員和大臣,但國勢如此,皇帝懦弱,他們多受排擠,空有復國報負,卻無能為力,有的甚至鬱鬱而終。象宋朝陸游,他曾官至寶章閣待制,一心主張堅決抗戰,一直受到投降集團的壓制。晚年退居家鄉,最後鬱鬱而終。他留下的詩詞多是雄渾豪放,我年少時尤其喜歡讀誦。其中最喜歡讀的就是他的《一月四日風雨大作》這首詩,至今仍時常想起為之感嘆。”
《一月四日風雨大作》?這個詩名字很熟,卻想不起來具體內容。我腦袋裡“刷的”刷出一首詩“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我脫口而出“是這首嗎?”
他一笑道:“你記得的倒是女詩人寫的,這是宋朝女詩人李清照《夏日絕句》。她的詞風清婉流麗,含蓄蘊藉。陸游的詩風卻有多是滄桑。”
我不由也笑出來,好不容易想起一首,竟是女詩人的,我不由豎耳細細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