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有點偷懶的時間,咱們就別說這些嚴肅話題啦!”楊廣伸了個懶腰,說道:“很久沒有吃稀奇古怪的食物了,要不你整幾樣出來?”
楊集失笑:“草和樹葉吃不吃?”
“你做,我就吃!”楊廣往藤椅靠背一靠,懶懶散散的說道:“不瞞你說,那次大逃亡途中,我餓得半死,吃草也覺得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後來專程讓人弄來雜草和樹葉給我吃,可無論是生、煎、煮、炒,還是一鍋燉,卻始終都吃不出當初那種美妙感覺了。仔細想想,真是、真是……”
“真是”了個半天,楊廣死活都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形容詞,他索性向楊集問:“真是什麼來著……?”
楊集笑著說道:“真是犯賤、真是不宜好!”
“對對對,說得太對了。”楊廣聽得連連點頭,笑著說道:“像我倆這種喜歡折騰的人,就是犯賤不宜好!”
楊集臉都黑了:“與我何干?”
楊廣說道:“你那麼愛折騰,不是犯賤不宜好,又是什麼?”
“還不是因為你?還不是因為想要讓大隋更好?”楊集懶得理他了,又上了餌,開始釣蛇。
享受難得假期的楊廣也沒有理會楊集,要死不知的看著前方,忽然雙眼一亮,只見三隻巨大的雄鷹飛向湖面,它們迅速的抓走兩條大魚,立刻劃破長空,消失在遠方。
他坐正身子,激動的說道:“你養的?”
“是啊,怎麼了?”楊集不解的看著楊集。
“此情此景,當賦詩。”楊廣說道:“你來一首!”
“詩的氣勢氣魄太大。”楊集向楊廣說道:“我要是來上一首,你可別砍我!”
“阿耶連寫反詩的賀若弼都置若罔聞、懶得理會;我作為隋二世,要是連這點心胸都沒有,還當什麼皇帝?”楊廣搖了搖頭,說道:“儘管來。”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楊集所吟誦的長短句可謂是氣吞河嶽、氣勢磅礴,令楊廣聽得胸中豪氣干雲、感慨萬端!
過了一會兒,楊廣豎指而贊:“僅只這幾句,一股王者氣魄就撲面而來,我特別喜歡這句‘問蒼茫大地,隋主沉浮’。”
楊集:“……”
他以前其實也喜歡比較華麗的詩篇,可漸漸的,就愛上了樸實無華,卻霸氣絕綸的詩,比如說《梅嶺三章》。不懂事的青少年時期,根本就欣賞不來了,甚至還愚蠢的認為沒有一絲文采,然而飽經世事之後,卻覺得遠比那些誇張的詩詞更有魅力和魄力。
尤其經歷過屍山火海的現在,楊集與陳帥的心境似乎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的共鳴,同時也喜歡陳帥所寫的“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來來來,喝一杯。”楊廣此刻心神激盪,他反客主為的執著酒壺,斟了兩杯殷紅的葡萄美酒。
楊集這幾天在酒桌上,被大小老婆收拾得實在是太慘了,聞到酒味都怕。一看是葡萄酒,終是鬆了口氣。
這酒,楊集覺得他能喝,覺得自己的酒量又行了。
他與楊廣碰了一下,將杯中酒喝下了一大口,仔細回味了一下,感覺很是一般,別說是和魏徵釀造出來的比了,便是比普通釀酒師的“作品”也是有所不如。
他目光看向楊廣,見其露出期待之色,心下一陣瞭然,又想到蕭穎說過楊廣夫婦打算去澠池“樓盤”種菜,於是好奇問道:“我記得宮中有很多葡萄架,這酒不會是你用宮中葡萄所釀的吧?”
“不愧酒國聖人,竟然喝一口就品了出來。”楊廣訕訕一笑:“宮中葡萄去年長勢極好,我們吃不完,又不能拿來送人。閒來無事,於是我們將葡萄採來釀酒。我們自己覺得還行,不過此乃生平首次,心中著實是沒有底氣、更不好拿去送人,今天還是首次拿來給你們嘗,你覺得如何?”
楊集很是坦然的說道:“老實說,這酒的口感很差、不宜送人。不過品相倒是比很多高明的釀酒師都好。”
一聽楊集如是說,楊廣將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細細品了一下,有些失落的道:“確實不行。 ”
“據我所知,葡萄酒很嬌氣,無論是封存、還是過濾,都很講究氣溫、溼氣。若是條件不滿足,釀造出來的酒就不好。多試幾次,肯定會變好。”楊集本來想把魏徵說出來,可他也明白自己一旦說了魏徵,老魏極可能變得一個釀酒師;索性便敷衍了事。
“說得也對!”楊廣心情好了許多,不過他卻倔強的說道:“胡人的葡萄酒令人趨之若鶩,許多達官貴人寧可花大價錢買西域的葡萄酒,也不願品我大隋的葡萄酒一口,好像我大隋就低人一等似的。我就不信我大隋不如胡人,今年我一定要釀造出令胡人也望塵莫及的好酒。我就不信胡人釀得好,我大隋卻不行。”
這話,楊集愛聽。
不如人就得認;認了,就要學習並超越之。如果明知不如人,卻非要認為自己很了不起,那才是要命之事。
“晚膳已經差不多好了,你們說完了沒有?”蕭皇后和蕭穎走了過去,她們姐妹見他們兄弟竟爾喝上了,頓感無語。
“說完了!”楊集說道:“不過我釣今天一下魚鉤,立馬就釣到一條‘黃鱔’,今天必須把黃鱔當主食來用。”
蕭穎上前看了看魚簍,發現所謂的黃鱔又是一條水蛇,長嘆道:“阿英今天釣了很多‘黃鱔’,正在砂鍋裡燉著呢,哪怕不吃其他的食物,也夠我們吃飽。”
楊廣聞言,不禁噴笑出聲。
他本以為楊集已經夠倒黴的了,想不到衛王府還有一個更倒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