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叫聲召來了一大批血紅的蝙蝠,它們圍繞著怪物飛著,又迅速將玉珺包圍了起來。它們用腳抓著她的衣服,用嘴咬著她的頭,她咬著牙撐開傘來屏退了它們,怪物不停地用翅膀扇著風,閃出了一個個紅色的風來朝她襲去。她看著奔過來的旋風趕緊用傘擋著,怪物見她自顧不暇,便爬到了鐵籠子旁邊,用舌頭開啟了鐵籠子上方的鎖,將景千行倒了出來,朝著他亮出了嘴裡的獠牙。
玉珺撐著傘頂著風慢慢挪出了風口,但那群蝙蝠並不打算放過她一直追著她咬,她在蝙蝠的間隙看到了怪物開始用嘴啃咬著景千行的腳並開始向肚子吞下去,她看了看手中的傘,唸了念傘面上的符文,傘面便開始轉動起來,帶著她飛了起來,素骨傘發出紅黑的光來,她朝著蝙蝠群大喝了一聲,震退包圍著她的蝙蝠,蝙蝠被喝退後紛紛朝著洞口跑了出去。她帶著傘朝著怪物的頭踢了過去,原本就在流血的怪物流出更多的血來,染紅了它的整個頭。
她慢慢落了下來,看到怪物依舊咬著景千行不鬆口後,她收了傘開始撬怪物的嘴,一邊用傘撬著嘴一邊將景千行的腿拉了出來,將整個腿都拉出來後,玉珺慶幸他的腿還沒被這怪物給消化掉。
怪物用剩下的一隻眼睛狠狠地瞪著她,又因為嘴被她用傘擋住拿她完全沒有辦法,她將景千行挪到一邊後,踩著它的頭將傘抽了出來,她提著傘用力地打了它幾下,算是給它的一點懲罰。鬆開腳後,怪物也沒有撲上來,而是爬到了角落裡蜷縮成一團,她將景千行扛了起來,慢慢地朝著洞口挪著步子,還別說,景千行這麼大個個子,身子果然不輕,她挪得十分困難,所幸這裡離山洞口並沒有多遠,等到了山洞口,外面的光線已經十分充足,地面上的雨水也幹了很久了。
她將景千行放在了山洞旁邊,走出幾步跪了下來,用力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太累了,做完了這一套實在太累了,她想像青歌姐姐一樣強大,她也想擁有能護著族人的力量,她將臉埋進一塊積了不少雨水的水窪裡,用嘴喝著清涼的水。躺在山洞口的景千行慢慢醒了過來,他看著不遠處用水洗著臉的少女愣了愣,看到那身熟悉的裙衫,才朝著少女疑惑地喊了聲:“玉珺?”玉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轉過被打溼的臉看向他。那已經不是之前那張稚嫩的小丫頭的臉了,她好像長開了些,身高也比之前高了些。玉珺看到他醒了後便甩了甩手上的水,用裙子揩乾了手走了過來,睜著一雙波光流轉的如琥珀般的眼睛看著他。
他看見她的嘴一張一合,朝著他問道:“怎麼了?”他愣了愣,伸出手來按了按太陽穴,朝著她問道:“我們出來了?”玉珺聞露出一個明媚的笑來,她站了起來,用髮帶綁住了一頭青絲,朝著他回道:“是呀,費了我老大勁呢!”景千行也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腿已經沒有了知覺,他挪了挪自己的腿,掐了幾下,甚至錘了幾下都沒有感受到任何由腿傳來的感覺。他摸出劍來支撐著想站起來,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玉珺看到他的動作,伸出手來將他扶了起來。
然而沒堅持多久,他又摔了下來,正當玉珺準備伸手再將他拉起來時,耳邊卻傳來了來自山洞的怪物淒厲的叫聲。他們兩人回頭看去,那隻半身都是血的怪物撲騰著翅膀從山洞裡衝了出來,它朝著兩人的方向不停地叫喊著,玉珺見狀拿起傘來,怪物朝著兩人的方向用翅膀扇出一個又一個旋風,同時從它的嘴裡撥出黑色的氣來,黑氣隨著旋風一同向他們襲來。她麻利地撐開了傘,將傘擋在了面前,將少年護在了身後。景千行看著怪物的模樣也拔出劍來,遞給了玉珺。
玉珺接過劍來愣了愣,朝他說道:“我不會使劍…”景千行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回道:“很簡單,拿著劍,朝著它的頭刺過去就可以了,一定要刺中它額上的命門!”玉珺提起劍來,先是用傘打消了旋風,在黑氣籠罩中提起劍來,一躍而起,朝著前方怪物的頭狠狠地刺去。劍插進了怪物的頭顱中,血一下子從怪物的頭上呲了出來,將她水藍的裙衫全都染紅了,臉上也都呲上了怪物的血,怪物淒厲的叫聲響徹了山谷,隨後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玉珺見狀趕緊跳了下來,看怪物已經沒有了氣息後,便將劍從怪物腦門上拔了出來。
黑霧散去後,景千行看見渾身是血的少女提著劍拿著傘慢慢從山洞裡走了出來,血染在她嬌麗的臉上,看上去竟有些動人心魄的美,少女舀起雨水將劍上的血都沖洗乾淨後才將劍伸手遞給了他。他接過劍來,少女才轉過身去洗掉了臉上將幹未乾的血跡。他撩開自己的褲腿,看到了幾顆獠牙深深地嵌進了他的血肉裡,他想將獠牙摳出來,他越是動,牙便嵌得越深,他嘆了一口氣,原本進這個山就是想要歷練歷練這個小丫頭,沒想到居然把自己給搭上了。
玉珺穿著沾滿血汙的衣裙走了過來,蹲下來看著他摳著嵌進腿裡的牙。不一會兒,她便開口問道:“需要我幫忙嗎?”他窘迫地點了點頭。少女便從裙邊扯下一塊布條來,將他已經發紫的腿捆緊了,露出傷口來,又舀來一些水清洗著傷口,她看著嵌入血肉的獠牙沉思了一會兒,轉身走進山洞裡去,砍下了怪物的一隻鋒利的爪子,洗過之後對著傷口開始挖,將獠牙完整地挖了出來。傷口不停地流著血,景千行也終於開始感受到了來自雙腿的劇痛,將汙血都洗乾淨了之後,玉珺朝著他問道:“剩下的我就不會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景千行看著自己的傷口道了聲多謝,便從袖中抽出毛筆來,撕下一張紙的一角,用毛筆蘸著積水塗了塗便敷在了傷口處,用劍支撐著慢慢站了起來,而後抬起頭來看向快要跟他一樣高了的少女,說道:“就先這樣吧。”玉珺疑惑地看著他慢慢攏好自己的褲腿穿好鞋子,這樣就可以了嗎?這雨水竟然可以治療傷口?她將疑惑放回了自己的心裡,他怎麼樣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已經用了最大的努力救下他,至於什麼病症傷口,她不是大夫並不會使醫術,她也無能為力。她拿起傘來,朝著他問道:“你還能走嗎?要不要我幫你?”
景千行搖了搖頭說道:“走吧,這裡不能久留。”說著便杵著劍走動起來。玉珺看了他一眼,便走到他前面去探著路。景千行一邊忍著雙腿傳來的痛一邊看著走在前面的少女,朝她問道:“我記得,昨晚你明明連我都打不過…你是怎麼揹著我跑出來的?”玉珺聞言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手,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向他提了一個問題:“你曾說過,鬼族並不像人間以日月紀年,而是以修為來算年紀,你看看我,我現在是幾歲呢?你又是幾歲呢?”
景千行聞言愣了愣,他已經很久沒有算過自己的年紀了,更別提算別人的年紀了,他看了看少女認真的神情,又看了看少女的身高,朝她說道:“你把你的手給我。”少女果真聽話地將手伸給了他,他看了看少女如削蔥根般的手的紋理,又伸出自己的手來對比著看了看,看完了後才清了清嗓子說道:“一般來說,我們鬼族若是力量足夠強大,便能一直停留在身體最鼎盛的年紀,你現在約摸,十三歲了吧。”說完後便將自己的手收了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掌紋中出現了一條橫亙所有線的橫線,直接將原有的紋路斬斷了,而少女的掌紋則是,一路順遂,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著。
少女聽見他的話後將手收了回來看了看自己的掌紋,露出一個笑來說道:“那我長得可真快,我從桃源境出來時,也才八歲呢…”隨後便收起手來,笑道:“鬼族計算年紀的方法真是奇怪。”隨後便轉過身去繼續向前走著。景千行無奈地笑了笑,在她背後朝她說著:“每個年紀都有每個年紀應該承擔的責任跟必須要做的事,你離開璽瞿,離開鬼族已經太久了,這些部分都是要用最少的時間追趕上去的。”
前面的少女就像沒聽見一般仍然大步地向前走著。景千行因為腿傷的原因走不了太遠,玉珺就算腳力好也不得不照顧著景千行,所以兩人並沒有走太遠,玉珺尋了棵樹倚靠著坐了下來,看著景千行坐到了一塊較扁平的石頭上後,她開口朝他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幾歲了呢?”
景千行隔著褲腿摸了摸自己的腿,下意識皺了下眉,聽見她的話後指著自己的冠回道:“我已經成年了。”聞言玉珺立刻接下了話來,說道:“在人間的話,成年便是要成家立業了,回藏書樓後便是立業了罷,這麼說,你有喜歡的人麼?我可來得及討你一杯喜酒喝?”景千行愣了愣,腦海中浮現出冥曇的樣子,勉強扯出一個笑來,說道:“我喜歡的人,現在也在人間呢,不過都是會回來的,若是成功了再請你喝喜酒也不遲。”
說完後便低下頭去,解開褲腿來朝傷口處再貼上了一層紙。玉珺看著他的動作,有些擔心地問道:“你這個法子真的有用麼?要不還是我攙著你走吧,這樣走得也太慢了。”聞言少年抬起頭來,表情卻是十分嚴肅,他皺著眉說道:“我自己能走,你若是急著回人間你就先走吧,我能自己回去。”
說完便不再言語。玉珺聞言撇了撇嘴,這人怎麼油鹽不進呢,罷了,不領情就算了。她看了看樹上,枝葉繁茂遮掩著碩大飽滿的果子,她又站起來看了看周圍,像這樣結了果子的樹並不多,故而她捲起自己的裙子來,抱著樹便開始攀爬了上去。以前在村裡的時候可沒少被小夥伴嘲笑不會爬樹呢,還好後面她爹一步步教著她學會了,而這棵樹比桃源境裡那一片片的桃花樹要高許多,這有什麼呢,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李鬼兒了。
她攀著樹幹一步步爬到了樹杈處。景千行剛綁好褲腿穿好鞋子,卻看見玉珺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歇著,他心一急,站起身來四處看著,卻聽見玉珺在樹上朝他喊到:“這樹上結的果子都個頂個的大!接著!”
話音剛落便看見幾顆碩大的果子從樹上被拋了下來,他看著朝著他丟來的果子,連忙丟下劍撩起身上的袍子兜著扔下來的果子。摘了十幾個大果子後玉珺從樹上爬了下來,看了看將晚的天邊,朝著兜了一大堆果子的景千行說道:“我去看看前面還有沒有可以睡覺的山洞,你先在這兒等著!”
說著便從少年的懷裡拿了一顆果子便向前走去。他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將果子的數量悉數點了,一個個擺到了石頭上後才舒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看著少女消失的方向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