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將作坊?”
“這麼大?”
目視範圍之內,將作坊內,小平房林立,一間挨著一間,顯得擁擠卻又錯落有致。
這些小平房,大約都是建造在將作坊的最外層,有的是工匠們做工的地方,而大多數都是提供給將作坊裡的工匠居住休息的。
這些小房間,大多采用的是土坯建造,茅草屋雖然更省錢,但是在將作坊裡卻是不被允許的。
不管是做蠟燭還是鍊鐵,總之,將作坊裡是不允許有太多的易燃物的。那些沾火就著的茅草,絕對要禁止。
即便如此,自衣冠南渡,成立了將作坊之後,這裡也依然是火災不斷,無可避免。
將作坊的最外面,也有一個大理石做成的牌坊,上面雕刻著將作坊的大名。
雖然這一個行當在朝廷的百官當中,當屬賤役,沒幾個人看得上,但該有的規制也還是要齊全的。
將作坊裡只有一座衙門,便是將作大匠的辦公地點。王謐牽著馬,緩步進入將作坊的範圍,這裡看看,那裡瞧瞧,處處新鮮。
將作坊的工匠是建康宮範圍內最為辛苦忙碌的工種,那些在內廷負責伺候人的太監宮女,其勞動強度完全不能和工匠師傅們相提並論。
天還沒亮,這裡的工匠們就已經忙活起來了。將作坊範圍之內,頭戴巾子,身上穿著赭石色短打的工匠們,來回穿梭,有的時候,你能夠透過他們手裡拿著的東西知道他們是做什麼,大多數卻不能透過目力來判斷。
“見過普匠作。”
雖然王謐的目標只是熟悉揉制鍊鐵的工匠,但要想在將作坊裡混得開,還是要過一過場面。
在王謐對面坐著的,正是現任將作大匠普超,現在,他年已近花甲,卻依然精神矍鑠,一點也不見力衰體弱之態。
“普匠作,這是我第一次到將作坊來,今日一見,真是感慨良多。將作坊裡的師傅雖然十分辛苦忙碌,但是我覺得,他們的精神都很好,特別奮發。”王謐發出了感嘆,發自肺腑的。
昨日入宮,王謐也算是將建康宮裡的整體氛圍感受了一遍,實話實說,比起建康宮裡好吃好喝的太監宮女,將作坊裡的工匠們,確實讓人心情愉悅的多了。
普超沒有反駁王謐的看法,而是點了點頭:“王侍郎說的沒錯,將作坊裡整日都是熱火朝天的景象,不只是你,就算是老夫,當這個將作大匠已經二十年了,卻一直都不肯換個差事,原因也就在於此。”
“這個地方,沒有爭鬥,可以說是朝廷的冷衙門,那些朝堂上龍爭虎鬥的朝臣,沒有幾個看得上這個差事。而老夫卻相當喜歡將作坊,每日裡都可以看到那些一心鑽研的工匠們,用自己的一雙巧手造出更多新奇的玩意,實在是很有意思。”
“沒想到,普匠作的想法,居然和某不謀而合。”
“今天終於是見到知音了。”
普超的一席話,讓王謐感觸頗深,在這爾虞我詐,人人爭權奪利的大晉朝,居然還會有這樣將功名利祿置之度外的人,不得不說是一個驚喜。
“普匠作,某雖然對你的想法深表認同,但是還是不得不問一句,這樣的話,你怎敢和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提起?”
雖然王謐沒有挑明,但是很顯然,普超的言論與目前大晉世家相爭的態勢十分不符。
王謐好歹也是朝廷新貴,堂堂的一等世家出身,普超的話,雖然沒有明確指摘世家子弟的庸俗,但是聽話聽音,那種意思還是很明確的。
王謐稍有懷疑,然看到普超的神色,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閒,普超笑笑:“老夫從來也沒有這樣的顧慮。”
居然這麼有自信?
這自信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