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到底是個女子,如今也不過是隻有個侯位。升禾晏的官,既是給了肖珏的回報,又沒有讓肖家的權力大到令人不安的地步。正如如今的太后娘娘曾說的,不要小看女子。升禾晏的官,從某種方面來說,對肖珏也是一種制衡。
但昭康帝的確也沒想到,禾晏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他下意識的看向肖珏,這個時候,試圖在肖珏臉上抓到一點情緒。可惜的是,大魏有名的右軍都督,神色平靜,未見半點波瀾。
難道他是一早就知道此事?但既然知道此事,為何又不私下裡與自己先提,而是等到現在再說?
禾晏俯身道:“臣與烏託人交手過幾次,斗膽懇請陛下準允臣帶兵前往九川。”
論起與烏託人交手,她的確算是有經驗。無論是在濟陽還是在潤都,否則那時候文宣帝也不會進她的官。但若論領兵作戰……
不等昭康帝開口,有文臣就道:“武安侯,你只是個女子,如何能帶兵抗敵?”
“大人恐怕忘了,”禾晏的語氣不卑不亢,“威震四海的飛鴻將軍,原本也是個女子。”
那位大臣被堵得啞口無言。
是啊,那位真正的飛鴻將軍,可不就是一名女子。
昭康帝沉默半晌,道:“此事事關重要,朕不能隨意決定,容朕思量過後,再行決議。”
他看向肖珏。
到這裡為止,昭康帝還不能確定肖珏是否知道禾晏的打算。如果肖珏也是支援禾晏的決定,那麼定會私下裡來尋自己。如果是肖珏開口,昭康帝會考慮答應,倘若禾晏真沒那個本事,大魏的右軍都督,想來也不會輕易讓自己的夫人去送死。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在於,就如蘭貴妃所言,大魏已經無人了。領兵作戰能力優秀的將領寥寥無幾,就算禾晏不去,又有誰能去?
他心中暗自苦笑,只覺得頭上這頂明黃色的龍冠,戴起來實在很沉。
……
下朝之後,禾晏隨著肖珏往外走,冷不防燕賀從後面跟了上來。
他叫住禾晏:“喂,你真打算帶兵去九川?”
“怎麼?”禾晏心裡有事,望著前面肖珏的背影心不在焉的回答。
燕賀順著她的目光往前一看,想了想,問:“今日朝上之事,肖懷瑾難道還不知道?”
禾晏沒說話。
“禾晏,你可真厲害。”燕賀明白過來,驚歎的看著她:“難怪我看肖懷瑾看起來這麼生氣。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跟他商量,玩先斬後奏?行啊,要說你這能把肖懷瑾都氣成這樣,看來就算真去九川,那些烏託人也不是你的對手。”他作勢要拍拍禾晏的肩,手舉到一般,大抵又想到禾晏是個女子,於是縮了回來,看著禾晏幸災樂禍道:“肖懷瑾這麼生氣,武安侯,祝你好運。”說罷,他就一甩袖子,徑自往前去了。
禾晏被燕賀這麼搶白了一通,倒是沒生氣,今日之事,她沒有跟肖珏商量,直接在金鑾殿上請徵,估摸著肖珏也是生氣了。不過……有很多顧忌,她確實也不知道如何對肖珏開口。
這會兒肖珏已經往宮外肖家的馬車那頭走去,禾晏忙跟上,自己進了馬車,同他坐在一起。車伕趕著馬車,馬車在回肖家的路上,她不時地抬起頭看一眼身側人,肖珏神情平靜,越是平靜,禾晏就越能感到他此刻的怒意。
禾晏也就沒說話,她還得想想怎麼說。
待馬車在肖府門口停下,肖珏自行先下了馬車,頭也不回的往裡走。禾晏跟著跳了下來,或許是馬車裡的氣氛太過於凝滯,好心的車伕還提醒禾晏:“少夫人,少爺今日心情看著不好,您要不寬慰寬慰他。”
禾晏笑道:“一定。”
待她一路跟著肖珏進了肖府,回到院子,青梅正在院子裡曬被子,看見禾晏高興地道:“少夫人——”
“噓。”禾晏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尾隨肖珏進了門。
甫一進門,她把門一關,對上的就是肖珏微涼的眼神。
禾晏二話不說,過去攔腰將他抱住,“你先冷靜。”
肖珏站在屋中,一動不動任她抱著,冷道:“不要每次都用同一招。”
雖然是沒什麼新意,不過好用就行了。禾晏心中腹誹,她也不想每次都用這招,不過肖二少爺就吃這一套,那又有什麼辦法。
“我來解釋一下。”禾晏緊攥著身前人的腰帶,語氣誠懇,“我是想跟你說的,可是每次想說的時候,總覺得十分破壞氣氛,後來拖著拖著,拖到了今天。我先說,我絕對沒有先斬後奏,就算先斬後奏,對的也是皇上,不是你。今日我怕我不說,皇上點了別人帶兵,只好先開口。肖珏,”她揚起頭看向對方,“我真不是故意的。”
肖珏避開她的目光,語氣涼涼,“禾大小姐,你現在連騙人,都這麼敷衍了?”
連“禾大小姐”四個字都說出來,可見是真的生氣了。禾晏心中一個激靈,忙道:“肖珏,你身為主將,怎麼能先入為主,我真沒騙你。”
她確實是想說來著,可這段平靜日子,每每看肖珏難得的輕鬆,她便不想提起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