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禾晏抓起他的手,誠懇開口,“你說的太對了,理應如此,有你這樣將一切都操持的好,我很放心。”
她現在明白了,肖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只要說兩句好話吹捧吹捧他,他就很高興。早知道這人這麼好哄,禾晏心想,從前在賢昌館的時候,就該使勁兒抱住他大腿多多奉承,指不定除了劍術之外,刀術馬術什麼的也一併指點了。
她這演技拙劣,不過,肖珏也只是看著那隻被禾晏抓起的手,頓了一下,復又將她的手覆在了自己掌心。
“禾晏。”他叫她的名字。
“啊?”
“新年快樂。”他淡淡道,黑瞳盛滿夜裡的星辰,比長空之中的煙火動人心魄。
禾晏愣了一下。
一種藏著暖意的滿足從胸中漸漸升起,她突然覺得這個新年,是真的嶄新的一年了。
“不客氣,”她頭一歪,靠在肖珏的肩上,使勁兒蹭了蹭,“你也新年快樂。”
……
街道盡頭,遠遠傳來爆竹的聲音。
家家戶戶門上,都貼上了新換的春聯。
石晉伯府上,今年卻是格外的蕭瑟。
原本按這個時候來算,楚家應當是新婦進門,正好事成雙的日子。沒料到前不久徐家出事,連帶著楚家也倒黴。雖然最後楚昭大義滅親,暫且躲過一劫。可石晉伯因為同徐家的那門親事,一時從人人稱羨淪為了京中笑柄。楚臨風好臉面,整個年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府裡也並無過年的半分喜意,冷清極了。
楚昭的院子裡,更是一片寂靜。
徐娉婷剛來的那幾日,得知了徐敬甫死亡的真相,日日在院中叱罵楚昭無情無義,以怨報德,後來被院中的嬤嬤教了幾日“規矩”,便沉默了許多。不過這樣一來,整個院子裡那唯一的一點熱鬧也就消散了。
楚昭坐在屋裡,煙火的聲音離得很遠,宅門外與宅門裡,像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身後有人進來,小廝道:“四公子,應香姑娘來信了。”
楚昭接過信看了看,過了片刻,將信放在油燈上的火苗裡,漸漸燃盡。
桌上還放著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扁平如人的手掌,仔細去看,似乎是一匹馬的形狀,只是斷裂處看起來粗糙又不平。同桌上的其他擺設陳列在一起,格格不入。
楚昭的目光落在那塊石頭上,神情逐漸變得悠遠起來。
小廝頓了頓,掙扎片刻,終於忍不住開口:“四公子,那一日見禾姑娘的時候,為何不以許大奶奶為餌,將禾姑娘留下來呢?”
禾晏如此看重禾心影,若是以禾心影為脅迫,說不準禾晏與肖珏的親事,未必能成。
“沒有用的。”楚昭回到。
小廝不解,看向眼前人。男子一人坐在桌前,油燈發出的光微弱,將他的身形襯的清瘦且孤獨,偌大的宅院裡,像是隻有他一人,就要在這裡,天長地久的獨坐下去一般。
“她是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女人。”過了許久,楚昭才微笑著道,“沒有人能脅迫的了她。”
“我不能,肖懷瑾不能,禾心影更不能。”
他的眼前浮現起濟陽水城裡的夜市,目光明亮的少女走在街道上,人潮洶湧,花燈如晝,她就站在那裡,同別的人都不同,如欲將展翅的鷹,只看一眼就明白,她嚮往的是長空,而不是牢籠。
他是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人,所以,才會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無可救藥的被她吸引,但註定又會被遺棄。
因為正如她所說,他們不是一路人。
從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