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沒想到,這個餿主意一提出來,便得到了大部分人贊同。其餘少年紛紛附和:“這個主意好?不如就照這麼辦吧!”
小禾晏忍了忍,大抵還是因著自己身為女子,忍不住提醒他們:“倘若被人發現,會以為我們是採花賊的……而且不請自入,豈不是毀了遊花仙子的清譽?”
那個時候的少年們純澈,也沒想過入雲樓的姑娘們,本就沒什麼“清譽”可講。歪頭思索了一會兒,有人就道:“我們只在外面敲窗,遞一張紙條進去,若是她同意我再進去,在此之前,我不進她屋就好了。”
禾晏:“……”
這到底有何區別?
少年們說幹就幹,立刻去打聽花遊仙住的屋子。他們雖然在情事上蠢笨些,卻並非真的駑鈍,畢竟是賢昌館裡特意選出來參加詩會的孩子,各個伶俐,又出手大方,不多時,就從別的姑娘嘴裡套出花遊仙住在何處。
花遊仙住在閣樓裡最上頭一層,屋子的後面靠著一片湖,沒有旁人。這十個少年裡頭,大多都身手不錯——一般來說,賢昌館裡的學子,文武都不太偏,如楊銘之這樣獨獨文科好,武科一塌糊塗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為首的少年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還扭頭問了一下肖珏和燕賀:“要不你倆先上?”
畢竟這兩人的武科數一數二,翻牆而已,如履平地。
肖珏:“我不去。”
燕賀嫌惡道:“我也不去,我又不是登徒子!”
林雙鶴倒是想去,可惜他武科實在不濟,別說爬窗翻牆,就連路走多了都要腰痠背痛,決不能第一個上去。楊銘之自來斯文有禮,來入雲樓已經是被眾人拖著不得不來,更不會去做這種失禮之事。
禾晏的話,諸位少年早已將她自動忽略。
那少年見此情景,也不多說,只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悄無聲息的拽著繩索往上爬去。禾晏站在地下,望著夜色裡消失的那一個點兒,心道:這也太拼了些。
一個人爬窗,一群人放風。畢竟一個人出事,一個學館裡的學子都跑不掉,人人都不想回去被家法。因此盯得格外認真,不過入雲樓後面的戒備倒是很寬鬆,大抵是認為,也沒人敢這個時候公然去擄人。
禾晏都快把脖子望斷的時候,那頭終於有了動靜,繩索抖動起來,不多時,上去的那個少年下來了。
他神情激動,臉色漲得通紅。身側的同窗紛紛詢問:“怎麼樣?見到了嗎?”
這孩子拼命點頭。
眾人熱情更盛:“如何?遊花仙子是不是真的跟傳言中的一般驚為天人?”
又是拼命點頭。
“那、那她身子怎麼樣?”這一位倒是憐香惜玉的,還記得花遊仙近來身體不適,“是否很憔悴?嚴不嚴重,需不需要請名醫來瞧瞧?”
那少年鼓著腮幫子,半晌憋出一句話:“她……遊花仙子,被鎖在屋裡,軟禁起來了!我遞紙條的時候,她都開窗讓我進去,還問我能不能救她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林雙鶴收起扇子,疑惑的問:“你的意思,是入雲樓苛待於她嗎?”
那少年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一跺腳:“我也說不清楚,罷了,你們跟我一道上去吧!”
大家都傻了。
禾晏心裡“咯噔”一下,這事可越來越大了。
“沒關係,遊花仙子說,那些人一日只去她屋裡兩次,今日去過,不會再去。她的門被鎖著,樓下還有護衛,咱們可以先上去問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真要有問題,咱們堂堂男子漢,難不成要見死不救?”
十來歲的少年郎,大抵處處都憧憬著自己有一天能成為英雄救美的“英雄”,而美人越美,也就同樣凸顯那位英雄的厲害。如果那位美人是絕世美人,那就更好了,英雄必定能成為傳奇。
禾晏下意識的拒絕:“這……這不好吧?要不我在這裡替你們望風?我就不上去了。”
少年們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哪裡不好,你這小子軟弱可欺,說不準一有動靜自己就先跑了。我們可信不過你!銘之兄,你身子弱,不如你來望風?”
楊銘之求之不得,一口答應下來。
肖珏與燕賀二人本來並不欲同去,奈何上年們軟磨硬泡,最終還是答應下來。禾晏內心幾欲吐血,卻也無可奈何,跟隨著眾人,一起順著繩索爬到了閣樓上。閣樓處的視窗早已開啟,少年們一個接一個的進去,待進了屋,頓覺一陣女子的馨香襲來。屋子裡只點了一盞極暗的油燈,油燈下的藤椅上,坐著一名絕代美人。
朔京裡的美人其實不少,但面前的女子,自有勾魂奪魄之處。她的眼睛很圓,眼角卻尖,於嫵媚中勾勒出天真,面板極白,唇色豔的驚人。長髮沒有束起,只隨意的垂在腦後,與硃色的紗衣相襯,豔光逼人。容色自不必說,而柔情綽態,媚於言語,乍見之下,恍如神女下凡。
平日裡囂張吵鬧的少年們,在這女子面前皆是沉默下來,個個漲紅著臉,目露驚豔之色。
面具遮蓋了禾晏的臉,她只想,原來世上真有這樣好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