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忙上前叩謝接旨。心中仍是疑惑,陛下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嘉獎她?表面上看是因為上一次涼州衛的烏託兵事和濟陽城兵事。但這件事怎麼會被宮裡知曉,肖珏應當不會說,縱然是穆紅錦,也只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告知,而皇上是不可能留意到她這麼一個小角色的,尤其是這兩場仗,她並非主角。
心中疑竇還未散去,那公公已經笑著對禾晏拱手道:“恭喜恭喜,禾公子如此年少有為,將來定會前程無限。”
禾晏笑著與他還禮,看向一邊的肖珏,肖珏眉頭微蹙,似是對眼前的局面也並不怎麼欣慰,禾晏心中明瞭,想來此事也是出乎肖珏意料之外。
京城中來人,當然不會是特意為了嘉獎她一人的。主要還是獎賞肖珏這個主將,賞賜一箱一箱的抬進涼州衛。南府兵們訓練嚴苛,不敢側目。涼州衛新兵們何時見過這個陣勢,當即迫不及待的在演武場上伸長脖子,努力聽著這頭的動靜。
等肖珏隨著宮裡人去衛所裡面說話的時候,涼州衛的新兵們便“呼啦”一下全湧過來,將禾晏圍在正中,七嘴八舌的恭維。
“恭喜禾老弟,這麼快就升官兒了!”
“以後是不是就不再咱們涼州衛混了,得進京!進京去!哎,有誰知道武安郎是個什麼官嗎?是不是比教頭還厲害?那樣教頭日後看了禾老弟豈不是還要叫大哥?”
“我早就說了禾兄弟不一般,我當初第一次看見禾兄弟的時候,就知道禾兄弟絕非池中物,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
“呸,你少來馬後炮!”
人群擠得禾晏話都沒辦法完整說一句,還是洪山見狀不好,將她從人群裡拉出來一通狂奔,等到了河邊,周圍人少了,小麥他們也跟了上來,禾晏才得了空隙。
“阿禾,恭喜呀,”洪山哈哈大笑,“這下總算得償所願了。”
“建功立業之路,你也完成了一半。”黃雄捻著脖子上的佛珠,“已經很快了。”
“這都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王霸頗不甘心,“你是給上頭吃了什麼迷魂藥嗎?”
江蛟笑道:“這可是禾兄自己一步步掙來的,濟陽那等地方,一個不好就丟了性命。既然豁出去,得到如今地步的賞賜,當是實至名歸。”
“可是,”小麥看向禾晏,“阿禾哥看起來怎麼好像並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眾人看向禾晏,當初在涼州衛爭旗的時候,禾晏表現的恨不得立刻就能進九旗營建功立業,如今真的封了官,面上卻絲毫不見喜悅,甚至有幾分愁容。
石頭問:“出什麼事了?”
禾晏勉強笑笑:“沒什麼,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嗬,”王霸冷笑,“這叫叫花子撿了錢,歡喜瘋了。有什麼不高興的,矯情!”
禾晏沒說什麼,事實上,她倒也不至於不高興,只是有些奇怪罷了。正因為她前生做“禾如非”時,功勳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打上來的,所以才知晉升有多艱難,而如今莫名其妙陡然被封官,實在很不合常理,而且,偏偏是武安郎這麼個官職。
很難讓人不多想。
或許,她應該去問問肖珏,究竟內情是怎麼一回事。
……
和洪山他們說完話後,禾晏就打算回去找肖珏,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未走到住的地方,就在屋前的院子裡看見了沈暮雪和肖珏。二人站在樹下,沈暮雪正對肖珏說著什麼,不多時,沈暮雪彎腰從地上的箱子裡捧起一匹綢緞來。皇上賞賜下來的東西,大概也有珍貴的布料,可惜肖珏並無家眷,涼州衛裡統共也只有沈暮雪一個姑娘,這些衣裳料子,自然就送給了沈暮雪。
沈暮雪好像很高興,捧著綢緞對肖珏道謝,自打禾晏見到沈暮雪以來,這姑娘都是冷冷淡淡,如仙女一般不可接近,如今對著肖珏笑靨如花的模樣,卻讓禾晏上前的腳步停住,腿上好似有千斤重,難以往前一步。
她遲疑著,打算等二人說完話後在上前,冷不防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怎麼不過去?”
禾晏回頭,楚昭站在面前,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不是太要急的事,等一下過去也無妨。”禾晏敷衍道:“楚兄怎麼在這裡?”
“我是來找你的。”楚昭看了一眼樹下的二人,又看了一眼禾晏,“既然禾兄不著急的話,不如就先緊著我這頭吧。”
禾晏想了想,道:“也行。”
她轉過頭,與楚昭往肖珏相反的方向走,問:“楚兄找我可是有急事?”
“看來禾兄日訓是真的很忙,忙到將我昨夜與你的約定都忘了,現在也不曾記起。”
禾晏恍然,她今日本來是記住的,誰知道京中的敕封一下來,便將楚昭的事拋之腦後。聞言道歉道:“對不起,我昨夜不知不覺睡著了,今日本來想來跟你道歉,可是……”
“說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楚昭笑笑,“你今日進官,當然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