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老婦人笑眯眯的看著他:“小姑娘可愛,老婆子喜歡。公子日後待她好些就行了。”
柳不忘轉過頭,穆紅錦得了花,美滋滋的戴在耳邊,問柳不忘:“好不好看?”
柳不忘不自在道:“與我無關。”
穆紅錦瞪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蹲下,看向扁擔裡的首飾脂粉,片刻,從裡撿出一枚銀色的鐲子,驚呼道:“這個好好看!”
很簡單的銀鐲子,似乎是人自己粗糙打磨,連邊緣也不甚光滑的模樣,勝在鐲子邊上,雕刻了一圈栩栩如生的野菊花,於是便顯得清新可愛起來。
“這個真好看!”穆紅錦稱讚。
“這個叫悅心鐲,是老婆子和夫君一起雕刻的。”老婦人笑道:“送一個給心上人戴在手上,一生都會不分離。小哥不如買一隻送給姑娘?一輩子長長久久。”
“聽到沒有,柳少俠,”穆紅錦央求,“快送我一個!”
柳不忘冷眼瞧著她,從她手裡奪過那隻銀鐲,重新放回扁擔裡,才對老婦人冷道:“她不是我心上人。”
穆紅錦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到底沒有再去拿那隻銀鐲子,嘟囔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心上人。”
你怎麼知道。
是啊,他怎麼知道。
少年驕傲,並不懂年少的歡喜來的悄無聲息,等明白的時候,已經洶湧成劫,避無可避。
後來很多年過去了,柳不忘常常在想,如果那一日,他當著穆紅錦的面將那隻銀鐲買下來,戴在她手上,是不是他們也不至於走到後來那一步,就如老婦人所說的一般,一生一世不分離。
可笑他也會相信怪力亂神,命中註定。
月光灑在地上,落了一層白霜,記憶裡的鈴鐺聲漸漸遠去,落在耳邊的,只有濟陽城隔了多年的風聲,孤獨而寂寞、一點點冷透人的心裡。
“你喜歡肖珏?”
冷不防的聲音,打斷了禾晏的沉思。禾晏驚訝的側頭去看,柳不忘收回目光,看向她,目光帶著瞭然的微笑,再次重複了一遍:“阿禾,你是不是喜歡肖珏?”
“……沒有。”禾晏下意識的反駁,片刻後,又問:“師父為何這樣說?”
“你難道沒有發現,”柳不忘淡道:“你在他身邊的時候,很放鬆。你信任他,多過信任我。”
禾晏怔住,她有嗎?
可能是有的。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肖珏在她心中的模樣,或許有諸多誤解,冷漠也好,惡劣也罷,但從始至終,她並沒有懷疑過肖珏會傷害自己。看似對任何事都大大咧咧的禾晏,在心底,始終保持著一分警惕。這份警惕在面對當年的柳不忘時不會卸下,面對許之恆的時候不會卸下,面對禾如非的時候不會卸下,甚至於連面對禾家毫無攻擊力的禾綏父子時,也仍然存在。
但對肖珏,她始終是信任的。
“使你如今這樣輕鬆的,不是時間,也不是經歷,是他。”柳不忘聲音溫和,“阿禾,你還要否認嗎?”
禾晏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看向懸掛在房頂上的月亮,月亮大而白,銀光遍灑了整個院子,溫柔的注視著夜裡的人。
“師父,你看天上的月亮,”她慢慢開口,“富貴人家的後院到荒墳野地的溝渠,都能照到光。可你不能抓住它吧?”
“我既不能抓住月亮,也不能讓月亮為我而來,所以站在這裡,遠遠的望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