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奴送上信,低聲道:“與雷候接應的人找到了,信是從濟陽傳出來的。”
“濟陽?”肖珏揚眉。
“不錯。”
“肖懷瑾,”雷候開口了,他的嗓音像是被火燎過,極啞,彷彿下一刻就會發不出聲音來,嘴唇上全是開裂的血絲,他道:“我已經按照你說的,給接應的人寫信,按約定,你可以放過我的妻兒了。”
肖珏瞥了他一眼,笑了:“在你眼中,我是這樣一個信守約定的人?”
“你!”雷候面色大變,猛地暴起,然而手腳都被鐐銬扣著,一動便窸窸窣窣的發出聲響,這些日子他吃的也很少,渾身使不上力氣,這般一動,沒夠著肖珏,自己反而摔倒在地。
年輕男人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歪頭俯視著他,彷彿正欣賞他的狼狽,半晌才慢悠悠道:“我只說,考慮一下。”
身為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自覺,雷候終於意識到,從自己踏入涼州衛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階下囚的結局。他並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對方十六歲的時候就能在虢城淹死六萬人,就能斬殺趙諾面不改色,他的狠辣與手段,無人能及。
“我求你。”他慢慢的跪下來,給肖珏磕頭,“放過我的妻兒。”
男人看了他片刻,朝著他的方向慢條斯理的開口,“好啊,我再問你,你與你的接應人,只靠信交流?”
“是的,是的!”既已經決定投誠,他的目的也不過是讓肖珏放過他的妻兒,便一股腦的說出來,期望能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一絲寬容,他道:“我們隔一月會送一道信,接應人之前在朔京,後來在濟陽,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你們要去找他,就去濟陽找,一定能找到!”
“濟陽城……”肖珏沉吟了一下,看向他:“濟陽城不許外鄉人長住,你的接應人,是以什麼身份入的城?”
“我不知道。”雷候道:“我只知道,他住在濟陽的翠微閣裡。”
“翠微閣。”肖珏站起身,道:“我知道了。”
“肖懷瑾……肖都督!”雷候叫住他,彷彿狗一般的爬行了兩步,衝著他的方向道:“我已經說了,我知道的都說了,能不能放過我的妻兒?”
容貌俊美的青年在門口停住,沒有回頭,嗓音帶著諷意:“不急,說不準過幾日你又想起了什麼,那個時候再放人,也不遲。”
他轉身走了出去。
門外,赤烏正站在門口等候。
見到他,赤烏道:“少爺,鸞影那頭訊息傳過來了。”
肖珏:“說。”
“已經找到了柴安喜的下落,柴安喜如今在濟陽。”
“濟陽?”肖珏轉身。
赤烏並不知道方才地牢裡發生的事,遲疑道:“可有什麼不對。”
飛奴跟著從身後走出來,神情凝重,“雷候所說的送信人,也在濟陽。”
“少爺是懷疑……”飛奴詫然,“與雷候暗中接應的人,就是柴安喜?”
“沒有見到人,無法確定。”
“可是,”赤烏忍不住問:“濟陽是藩王屬地,從不許屬地以外的人在里長住,就算要短暫停留,都要有通行令。就連咱們都沒法說去就去,柴安喜是如何進去的?還能在濟陽停留這麼多天?會不會有什麼詐?”
“誰知道,那個雷候也沒說。”飛奴看了一眼肖珏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少爺,咱們是不是要想想辦法,先去濟陽一趟。”
“說得容易,”赤烏給他潑冷水,“當年老爺在的時候,從濟陽路過,就借住幾日,蒙稷王愣是不讓老爺的兵進城。說要得了通行令才可,通行令還要去府衙拿,還要給宮裡報備,咱們此去定然不可張揚,這要怎麼弄?”
“不急。”肖珏把玩著手裡的長命鎖:“再等幾日。”
赤烏與飛奴面面相覷,飛奴瞧見他手裡的長命鎖,想起方才在地牢裡雷候的話,就問:“少爺,雷候的妻兒現在還被我們的人看著……是要繼續還是……”
京城中自有人看著雷候的妻兒,這些日子,雖然關著他們,卻也沒有做出傷害他們的舉動。濟陽的訊息傳來,看雷候的樣子,也不像是還能榨出什麼訊息了。他的妻兒如何處理,還是個問題。
肖珏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長命鎖上,笑了一聲,隨手扔給了赤烏。
赤烏:“少爺?”
他轉身往前走,懶道:“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