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不對勁。”
這下,連小麥都顧不上吃飯了,氣氛肅然了一刻,石頭低聲問:“哪裡不對勁?”
“也許是我多想,現在還不太確定。只是我覺得,也許他在山上被沈醫女救回來,並不是個巧合。”
聞言,洪山瞪大眼睛:“奸細?”
“你小點聲,”禾晏道:“我也只是懷疑,所以才要你們幫忙盯著他,看他夜裡有沒有什麼動靜,有沒有異常的舉動。”
“不是,”洪山仍覺得匪夷所思,“你得先告訴我們他到底是哪裡不對,讓你懷疑他有問題。”
禾晏深吸了口氣,只道:“等過些日子再告訴你們吧,現在只有請你們幫忙盯著。”
“但願是我多想。”她輕聲道。
……
夜裡,同洪山他們分別後,禾晏回到自己屋子,熟悉過後,上了塌,滿腹心事難以入睡。
今日見到胡元中,本是個意外,誰知道到最後,竟會惹得她心煩意料,只覺得坐立難安。
同洪山他們說的話,並非是禾晏瞎編,她的確懷疑胡元中是奸細,混入涼州衛,許有別的目的。至於是從何發現疑點,則是因為今日她將湯藥遞給胡元中,胡元中遞還回來時,教她瞧見了對方虎口至手腕內側密密麻麻的一片紅疹。
令她想到了羌人。
羌人所處之地,密林遍佈,常年氣候潮溼,羌族兵士們平日裡握刀,虎口處至手腕,便很容易長這樣紅色的疹子。禾晏做飛鴻將軍時,還特意尋軍醫一起鑽研過,這些羌人縱然後來進入中原,但紅疹也並非一時半會兒可以消退。
是以,當她看到胡元中虎口處的紅疹時,幾乎是不假思索,立刻想到了那些羌族兵士來。只是也並非全然確定,因世上的紅疹,長得都一個樣,也許是因為氣候潮溼所生,也可以是因為觸碰到一些至敏之物而長。實在沒必要因為一道疹子就懷疑對方。
但大概是因為禾晏做將領時養成了謹慎行事的習慣,尤其是面對羌人之事。又可能是因為胡元中對沈暮雪那點隱晦的心思被禾晏所察覺,先入為主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立刻就懷疑上了他。
仔細一想,確實還有種種疑點。譬如山上雪這樣大,白月山另一頭背陰,積雪只會更深。他們新兵連這邊都難以翻越,胡元中獨自一人,又是如何從那一頭翻越過來的。他既然說自己是家中窮的揭不開鍋,走投無路才上山打獵,為何不尋些溫和些的方式?譬如去碼頭幫人搬貨,給人做點苦力活,至少能暫時抵禦飢寒,要知道上白月山打獵,最好的情況是獵到野獸,緩解燃眉之急,但更多的可能,則是死在山上,人財兩空。
放著更容易的路不走,去走一條看起來匪夷所思的難路,這不是迎難而上,這是愚蠢。可觀他假裝喊疼騙取沈暮雪親自照料的行徑來看,卻又不像是個蠢人。
禾晏越想越覺得懷疑,可惜如今肖珏不在,她無法提醒肖珏。但縱然是肖珏在,她也不能直接說出最重要的疑點。羌族與朔京相隔千里,涼州衛的新兵們不可能見過羌族兵士,就連肖珏可能也從未與羌族交手過,禾晏一個生在京城的人,如何能得知羌族的隱秘習慣,只怕一說出口,先被懷疑的不是胡元中,而是她自己。
當年她帶領付士兵將西羌之亂平定,羌族統領日達木基戰死沙場,其餘羌人盡數投降。這之後幾年也相安無事,羌族那頭安定的很,不曾聽過動亂。但……並不代表可以真正放下心來。
倘若這果真是個羌人,是個普通的手無寸鐵的平民,怎會在這樣的大雪天,好巧不巧上了白月山,還被沈暮雪撿到,進了涼州衛。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必然有人刻意為之。
如今肖珏不在,一旦真有什麼陰謀,如何應付的來。
肖珏不在……肖珏不在?
一瞬間,禾晏坐起身來,心中掠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為何單單肖珏不在時,來了這麼一個人,莫非……漳臺那頭的求救,也都是假的?“聲言擊東,其實擊西”,兵書裡日日要背的這一條,她竟忘了?
不知什麼時候,雪停了。
禾晏抬眼看向窗外,外頭風聲靜謐,積雪覆蓋大地,安靜的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但這平靜之下,或許正藏著驚天暗流,只待時機一到,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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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架空,地名國名都是虛構,羌族不是現代的羌族,只是一個架空虛構的而已,我也有羌族的朋友,非常熱情好客哈。(真的沒有地域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