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梨雲扯著嗓子回應,“往東邊來一些!”
似乎是兩個女孩的活力感染冬日,日光也漸漸變得有了溫度。
韓君遇的視線一直在靳菟薴身上,他噙著笑,“姨母認為,靳菟薴能拴住我?”
你的眼睛,你的嘴角,甚至是你的小舉動都在講,你在乎靳菟薴啊。
愛而不自知,真正傻的人是你呀。
林羽止微不可及地輕嘆,“君遇不喜沾染上一絲汙垢,還記得一年雪夜,簷下滴落的雪水打溼墨髮,你不顧身上重傷,硬是泡了一個時辰的熱湯。可如今,你自己的衣襬處盡是雪籽,絲毫未顧不論,心比天高的貴公子,何時也會自發地彎下腰為人拍去汙雪?”
微微低頭,那雙繡著祥雲圖飾的黑靴緞面上赫然有零星白雪,長袍下襬處也染上了不少。
韓君遇眉心一皺,他忍住心裡升騰起來的難受不去甩腳,“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沒什麼。何況如姨母所言,我成長了,早些年的脾性也收了許多。”
哪裡是收了性子,怕是更甚,無法無天吧?
林羽止可是聽她的另一位關門弟子分析了,韓君遇在朝堂之上,看似不爭不搶,暗地裡的字字生殺,點頭抬頭間風起雲湧,讓一眾新起之秀和老臣們心有慼慼。面上他是隨意溫和的,可真正整治人時,他可不管對方是否有意討好投誠,或是安然不動的,似乎只隨他心情選人發難。
他失口不承認,是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對靳菟薴的感情吧。
林羽止起了心思,君遇現今的些許平常人情全在靳菟薴身上,就連他的心口不一也是少有的。她看向雪地間的靳菟薴,小小的一團,笑得燦爛美好,這樣的靳菟薴要是和韓君遇走在一起,難。稍有彎路,靳菟薴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為了韓君遇,也是為了靳菟薴,林羽止也不得不干涉兩人之間的相處。
“前太傅一黨轟然倒地,朝堂之上空出來的位子,應是有不少人盯著。這些日子,認得清局勢的人應都會趕著來尋你,你可有的忙碌了。”
風輕雲淡地點頭,韓君遇隨口道,“確實熱鬧,連宮中的留雁宮也不堪其擾。”
“既如此忙碌,多留寧紓些日子在蕉鹿園,就當做是陪陪我老人家?”
他剛剛還想一向不喜談論朝堂爭鬥的姨母怎會主動提起,原是繞了一圈從他手中要人。
“我倒是有眼無珠,寧紓竟是塊兒寶了,謝姑娘粘著她,就連姨母你也親自開口留她。早知這樣,就不該放靳菟薴出來。
“君遇!說的什麼渾話!”呵斥。
林羽止深知,韓君遇可不是在說玩笑話,他剛剛沉鬱的模樣明明是動了心思。
笑不入心,韓君遇看向林羽止,淺淺鞠禮,“侄子失禮,姨母莫怪。”
“這樣的話,可再不要講,若是讓寧紓聽見了,她作何想?”
韓君遇唔了聲,他自有自己的道理,卻也不與林羽止爭辯。
林羽止灌輸給他的觀念中,男女相處間,要知禮守禮,尊重謙遜,互商互量。
從前的他根本不屑男女之情,覺得這就是浪費時間的無意之事。可是自從他有了靳菟薴,從最開始的劃為己物圈養,到後來他發覺靳菟薴有脾性、不按他以為的來,麻煩之餘他也漸漸明白,或許這真的是男女之情。
要讓靳菟薴與他平起平坐,對等相處?
還真沒有人能配上這樣的對待,他對她更多的還是佔有和掌控罷了。
沒有人能越過了他去。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旁邊靳菟薴堆的雪娃娃,雪娃娃的臉頰戳出小窟窿,若捏的是靳菟薴,她嬌嫩的很,肯定軟著水眸不敢反抗他。
笑了笑,韓君遇拿出帕子擦手,對上林羽止的注視,他無奈開口,“姨母,寧紓總不能久不歸家吧,成什麼樣子?”
“別以為我不知曉,你接了寧紓回去也是留她一人在宅子裡。近年關,那些大臣人精們可不得趁著年尾攪出些風浪,撈油的,穩權的,可有你忙活玩弄的。除非你把寧紓栓在腰帶上,走哪兒都帶著,以你嚯嚯的性子,十天半月也想不起寧紓來。”
確實如此。
可即便這樣,他也不願自己的兔兒在外面。他想讓她心心念唸的都是他,讓她只能仰仗他。
“她是我的妻子,理應在家中候我。”
“寧紓還是我侄媳,留下來陪我不過分吧?”
林羽止依舊堅持,“總之人我是留定了。你院子裡收拾行李的下人,我在來之前也叫停了。君遇,你不會不顧姨母的面子,要姨母本就沒有多少的威信在下人面前盡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