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冬陽照進房內,短暫且緩慢的吱——呀開門聲中,身上穿著血跡斑駁囚衣的小少年走出,他的身後侍女端著一套嶄新的衣物。
他拒絕了換上乾淨的衣服。
冬陽並沒有溫度,少年探頭似感受到三月的暖陽,與此同時,重重暗衛包圍上來,明晃晃的長劍直指。
少年開口,“小聲些,莫吵醒了屋內的人。”
聽到他的話,風月遙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狠辣,繼而云淡風輕地道,“一刀子進的事兒,能有多大動靜。不過,逃犯怕是不能得到午時正斬的優待。”
風月遙揚了揚手,暗衛一下子摜倒小少年,如狗兒爬一樣屈辱的姿勢倒地,小少年倔強地想要挺起腰板,那暗衛一腳上去,他直接吐出胸膛積血,汙紅濺上白雪。
點點紅梅,白雪茫茫。
靳菟薴被這一幕刺痛眼睛,她甚至連腳步都挪不動,“你把人帶走,蕉鹿園不該染上鮮血。”
這樣一方美好的淨土,應該永遠只有純真的相助和真誠的相待,深厚濃烈的爭鬥鮮血不應染紅仙境。
“皇子妃說笑了。此為肅清叛賊,為玄月正道的熱血,蕉鹿園中所住的皆是我玄月的佼佼學子,後輩才學俱佳,忠於玄月,報於玄月之心也該明瞭!”
“不愧為能言善辯笑面狐!”
院門被譁然推開,青衫直立的清雅公子入內,他的身後跟著蕉鹿園的學子們。
除卻此刻在屋內入睡的謝梨雲,蕉鹿園上下二十八位學子全部到齊。
清雅公子先是對靳菟薴微微頷首,復轉向風月遙,“我玄月條例規定,逆謀犯上者,誅連九族,族中有重大貢獻者,可酌情放寬。尚書長子,十年修建六道護城河,開南北水上商運,繁榮一水周邊數百村鎮,無上功德願保家中庶弟一命。”
“尚書之父,廣修寺廟,建濟慈院,逢乾旱水災以尚書府之名善援百姓,得在世活菩薩美稱,謹以在下代筆,承善德護家中庶孫一命。更有尚書其他護命書,風大人可要一一檢視?”
黃紙上甚至還有血跡和水痕,在陽光之下顯得易碎,卻又極其堅韌地迎風浮動。
風月遙嗤笑一聲,“萬千功德護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紈絝子弟?怪不得尚書府走到如今的局面。條例規定可酌情放寬,不巧,二皇子這裡,從來沒有放寬二字。”
“風大人,這天下如今還是玄月大帝的天下,二皇子不過區區一介皇子,如此趕盡殺絕,不留情分,可有想過天家的恩情,百姓的心向!”
清雅公子話鋒越來越利,“還是說,是你風大人借勢,一定要尚書一家慘烈敗場,不給人一絲活路!”
“安思危……”
風月遙提了長劍靠近清雅公子,附耳輕聲講了什麼,清雅少年險些趔趄,風月遙手中的長劍卻是狠辣地往正門口跪著的小少年投去。
長劍貫風。
穿肉半出。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小少年被一劍穿喉,鮮血嗤的一聲撒了出去,那房門正對著的,是不知何時出現的謝梨雲。
風月遙不屑地瞥一眼清雅公子,開啟摺扇輕搖,“收拾乾淨,扔到後山去,也不知能不能讓山中豺狼飽腹一餐。”
淺淺的一道聲音傳來,似在自語,又似飽含了懇求和眷戀,“風月遙。”
摺扇緩緩放下,風月遙的身子僵了一瞬,他沒有去看房門口處的謝梨雲,對著靳菟薴道,“皇子妃,馬車在外間備著,二皇子派人接您入宮去。”
靳菟薴清楚地看見風月遙的僵硬,他手中的摺扇甚至還開開合合,風月遙何曾這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