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不能離開土壤太久嗎……”韓之旆整個人都耷拉下來,雪兔在它的腳邊刨土咀嚼花根。
“我可以幫你帶一株五季雲嵐離開。”韓君遇如君王般俯視地上的韓之旆道。
像是被施捨一樣,韓之旆還在措詞,韓君遇卻彎腰捉了雪兔在手中。
赤紅為景,玄月為暉,妖孽般的美人用大手鉗住雪兔脖頸,慢慢使力。
血花漫天,銀白縈身,雪團的毛絨短腿撲騰撲騰試圖逃命,別無生機。
“韓之旆,予你血色五季雲嵐回禮,不要再來靠近我。”
漂亮的玉骨手硬生生撕裂脖頸,熱血湧出澆灌在泥土中枯萎的花身。
腥氣伴著花香,手中滾熱無比。
那夜,韓宮秋是不是也嗅到了同樣的腥甜,掌心被滾燙包裹?
韓君遇緩緩笑了。
攝人心魂。
地上的韓之旆被韓君遇一連串的舉動打擊得久久不能回神,他愣愣地站起身,韓君遇將已經恢復生機的雲嵐花遞到他面前,“回去。”
像是施了魔咒一樣,韓之旆呆呆地接過花,魂不守舍地往外走。
腳下的泥土躺著一隻慘死的雪兔,皮毛沾染上血色,泥土之中卻絲毫不見一絲血液殘留。
它的血,它的生命,已經轉到韓之旆手中的五季雲嵐上。
等人走遠了,韓君遇拂下肩頭的花瓣,冷冷地吐出‘無趣’二字離開。
在迴廊上,他吩咐下人去安葬花海邊的雪兔,下人明顯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什麼表情多話都沒有,恭敬領命。
洗漱一番,韓君遇躺在寬大的床榻上,不禁有些後悔留下來。
是韓宮秋特意提到留雁宮,他才有所猶豫,想要看看這座母后一點點精心佈置起來的宮殿。
卻也是母后被那人滅口的地方。
他翻個身,背對月光,融入無邊黑暗。
玄月歸來一位天人之姿態的二皇子,百姓們熱火朝天地談論二皇子如何驚為天人,皇上如何重視二皇子,以國宴相迎不說,還大赦天下,凡非罪惡滔天的犯人俱減刑一半,大肆興建的水利宮殿工程休沐一日,舉國歡慶。
處在爭權奪勢漩渦之中的官員們,心中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特別是在第二日聽聞皇上將留雁宮賜予二皇子。還未站好擁護隊伍的官員蠢蠢欲動、隔岸觀火,鬥得水深火熱的勢力焦躁難耐,猜疑與忌憚四起。
如此,各方牛馬總要一一試探。其背後的緣由,說的冠冕堂皇些是為玄月的江山社稷、安穩盛世而憂勞奔波,拋開虛假的輕紗,不過是人的貪婪慾望,權勢爭利。
秋的朝,明的不透亮。
因天下大赦,今日並不用上朝,韓君遇去到皇上那兒共用早膳,席間兩人相對無言。
神似的面容,一板一眼,一投足一低頭如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只韓君遇身上更顯清冽好顏色。他的一雙狹長丹鳳眼眸和分明的下頜線勾勒出的側臉,與那位快馬上揚紅鞭恣意飛揚的女子如出一轍。
“依依……”
繾綣低喃,跨越了數十年的光陰,深情不壽滄海不變。
四目相對,韓君遇冷了臉,他壓下心中的咆哮和無盡譏諷,“皇上可是對著那人,也叫上一句‘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