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盛典的最後一日,枕星閣上空綻放白日煙火將整個京城都籠罩在璀璨之下,萬民振奮激動,簇擁在鮫人淚珠鑲嵌的百年樓閣之中,只為見證今屆精彩絕倫的最終比試。
而在人跡罕至的廢舊城區,一身白衣的藏於未時整等到了便裝前來的友人。
烈日下,舊景不在,舊人也不再是當年的模樣,前來之人直言,“韓宮秋呢?”
“是我傳的珠子,大將軍竟能準時赴約,原是掛念宮主。”
黑袍在強烈的日光下隨著人的氣勢徒然生出些許冷意,所期待之人未來,大將軍把黑色珠子拋在藏的腳下,“總歸少不了姓韓的手筆。不管是韓宮秋或是他乳臭未乾的小兒,哼……且等著吧。”
大將軍果然已經察覺到小主子的異常。藏知曉小主子心性高傲,一般的人根本就看不上,只有對於南紅戰神一樣存在的大將軍才能有所征服感,想要與之對鬥。只是小主子還是過於年少,不知人的心靈都必須刻上一個‘懼’字,才能在面對人生所有的考驗之時,做到進退有止,遊刃有餘,深謀遠慮。
既大將軍已然有了防備,小主子與大將軍的這一戰,藏還未聽見萬人戰場之上的鼓聲,便已經斷定了小主子的失敗。他倒也不打算出手干涉,就讓小主子吃下敗仗,好好感受失敗的滋味,學著心存敬畏也好。
撿起地上的黑珠,藏心中對於歲月流逝,昔日輝煌的念惜漸漸消散,他與眼前之人呀,便是當年最為和睦的時候,也是不對盤的。
他果然是老了。重回舊地,竟然忘了大將軍從來都是不屑與之同行的,江湖朝堂傳遍的赫赫有名的月下六客,也不過是世人為他們杜撰出來的罷了。這人何時心軟念舊過?與宮主比起來,大將軍的心狠毒辣有過之而不及。
昔年,此處為微生皇后興起開的一家酒樓,客源滾滾,廣結天下好友,而今卻荒涼到無人蹤跡。在這塊土地之上,月下六客共飲烈酒與人夜論江湖事,揭開塵封了千百年傳說的面紗,將過往的傳奇一點點展露在陽光之下。一路行來,有人離開又歸來,有人加入後再也未能走出,而有的人,在月光下許下沉重的諾言,本以為不過是百日的分離,不想那一聲再會,卻成為天人永隔,此生的最後一句誓言。
想起抱憾的微生皇后,藏叫住了前方離開的大將軍,“且慢……大將軍可有言唸的下落?”
明明沒有風,黑袍隨著大將軍的轉身咧咧作響,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湧無一人能知,“言、念?”
藏微微怔了一下。
也是,大將軍從來不關注其他人,一心只為正事,除了會給微生皇后和宮主幾分薄面,其他幾人連搭理一下都不,他怎麼可能會注意到沒有一點天人之姿或是一技之長的言念呢?
“就是那個咋咋呼呼,沒多少本領還總愛出頭,為人打抱不平的女子,她長得溫溫婉婉,說話也是細聲慢語……”
“未曾。”
直接打斷了藏的話,大將軍轉身離去。
這一場相隔了十幾年的舊友相見,兩人說過的話不過兩三句,連一盞茶的時間也沒有。
大將軍對於言唸的反應,藏絲毫不覺意外。只是因為言念和大將軍同為南紅之人,藏想著可能會有接觸這才詢問,可惜了。
那個時候,玄月國內大亂,急需宮主回朝穩住大局,微生皇后本想帶著言念一起去往玄月共賞漫天大雪,飲世間最烈的酒,言念卻因為江湖恩怨不可出南紅之境。兩人約定,待解決玄月內患,微生皇后便趕回南紅接言念,一路為之保駕護航去往玄月遊歷。不想,此一去,再未歸來。
那個一根筋的女孩,會不會因這一約定,一直在等待著?
會的。
藏無比確定。他走遍京城大大小小的長街短巷,南紅的快速成長將城樓玉宇都一一變了模樣,就連腳下鋪路的磚石也不是當年的那些,故人舊居早已經變為一處水塘,當年推杯換盞之間,揚言也要幹出一番大事業的人怎麼也尋不到一絲蹤跡。
向來不喜人潮,為了尋人,藏甚至擠進枕星閣一一去尋舊人。人人喝彩為萬千星子之下美人的傾城一舞,闌珊間,他抬頭望向高臺之上,那一抹翩若驚鴻的身影與當年微生皇后所創的破甲長鞭如此相像,他不由看痴,在枕星閣中獨自灌酒。
一個大活人,怎會連一點訊息都問不到?
沒辦法,藏只好求助於小主子。
書房內,聽到言唸的名字,花解語下意識透過半開窗扉看一眼樹下入眠的靳菟薴,見人安好,這才開口,“藏與這位女子,是何關係?”
“相識而已。”
確實是如此。只那段日子,這個明媚的少女與微生皇后之間情如姐妹,一起開懷大笑。去到玄月之後,微生皇后幾番做好準備前來赴約卻被打斷,他能夠想到微生皇后的死訊傳遍大地的時候,言念該多麼痛心……
“藏是想要與人敘舊,還是別有私仇?”
撇一眼,藏道,“怎麼,小主子也對我的私事感興趣?”
“只奇怪而已,畢竟除了光,也不見你對他人上心。”
“僅是相識,不過她與小主子的母后卻是至交,勞小主子多派些人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