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曦很是柔和,偶有小風過,帶來初秋的涼意。
雖時辰尚早,將軍府的下人們已經按部就班開啟新的一天,靳菟薴從撒過清水的石子小路上走過,到那一堵高牆外,久久站立。
暗沉的木門緊緊關閉,高牆把將軍府一分為二,只有穿過這扇門,靳菟薴才能從西苑進入東苑,那裡,有她最深切的牽掛。
門口的侍衛見著郡主來了,與同伴相對一眼,眼中俱是無奈。一名侍衛回看了一眼身後的東苑,見並沒有人往門口來,侍衛將手中的長槍豎在門口,與同伴交匯了一下眼神,抬腳往樹下的郡主走來。
“郡主。”
樹下的靳菟薴望著上前的侍衛,明明知曉不可能會是自己盼望的那樣,還是忍不住心有期待,“可是大將軍傳令了?”
不給侍衛答話的空隙,靳菟薴追問,“或者是斷蕎有信兒?”
侍衛搖搖頭,他甚至不敢不去看靳菟薴一點點暗淡下去的目光,“郡主,別等了。您這幾日清晨在外枯等,大將軍一直都未表態。斷蕎姑娘……斷蕎姑娘也來不了的……”
秋風甚涼,將人心都吹冷了。
自出逃失敗,靳菟薴再未與母親見過一面,她不知父親會怎樣處罰和她一起出逃的母親。還有母親的腳,是否治好了?還有斷蕎,她當日的舉動為叛主,大將軍如何容得下她?這些答案,靳菟薴不敢細思量。
指尖狠狠陷入手心,侍衛能上前來說這麼幾句話,已是難得。輕嘆,靳菟薴對侍衛扯出一抹笑,“多謝,不用管我,我再站一會兒就離開。”
高牆外的古樹下,纖細的身影永向東苑。晨光漸漸有些刺眼,靳菟薴拂開肩頭上的落葉,踩著一地破碎的期望離開。
面帶薄紗,靳菟薴走過長街,來到拾荒小店,在堂倌依舊熱情的迎進下,靳菟薴去了後院的書房。一路上,後院的下人對於靳菟薴的到來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同。
推開房門,往日在窗下迎著晨光對她輕笑著道“來了”的人不在。靳菟薴抬腳入內,只見地上散落著她的木盒,小手將木盒收好,靳菟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房外的樹影慢慢爬上書案,靳菟薴恍然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她走出房門,見一個下人經過,開口叫住了那人,“那個,麻煩問一下,韓公子今日不在店內嗎?”
下人先是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繼而低著頭回答,“回姑娘,東家今日事務繁多,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姑娘若是有其他的事情,可先行。”
韓公子……這是在躲著她?
靳菟薴不是聽不出下人委婉的逐客令,可是將軍府高牆之內,還有人在哭泣受苦,她在外間怎麼能輕易放棄?便是這張臉皮不要了,她也要等著韓公子出來。
她輕輕唔了一聲,“可有花瓣甜點?”
下人微愣,也不給靳菟薴明確的回答,“小的去廚房看看。”
下人往後院外走開,靳菟薴轉身回到書房,她知曉,下人可不會去廚房為她檢視是否有甜點,首要的便是去報給韓公子,而這,也代表了韓公子對於靳菟薴的態度到底如何。
再次坐在書案前,靳菟薴趴在案上默默數數,數到一千的時候,她微微挑下眉頭,蹲下身子從桌腳撿起一個紙團,皺皺巴巴的紙團一點點展開,原是當日計算的紙張。
“被揉成這樣,夫子應是不想再見到我了。”
靳菟薴長嘆,最開始選上韓公子,也是因為韓公子講訴的遭遇,一位空有智謀卻無本錢的商人,若是有人給他一大筆銀兩,以商人重利的心性,這門交易可謂是雪中送炭。按道理,韓公子不至於如此生氣呀。
還是說,這幾日的夫子學生相待,韓公子是認真的?
若真是如此,自己怕是白白糟蹋了夫子的一片真誠。
想到這裡,靳菟薴趴在書案上左右難受,蹭的頭髮都有些松亂,恰時,半開的房門被人叩響,靳菟薴連忙坐直了身體,直直盯著房門,只見……一下人進來了。
“姑娘,廚房剛剛做好的甜點。姑娘若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便是。”
桌子上,一碟精緻香濃的花瓣甜點讓人垂涎欲滴,靳菟薴心緒複雜地用玉著戳了戳一塊花瓣,“韓公子呢?”
“東家有事在忙,姑娘在此處可自便。”下人行禮下去。
玉著狠狠插上花瓣點心,靳菟薴憤憤地咬上一口,韓公子既不見她,卻又吩咐人送來她點的甜點,這是何意?
再咬上一口甜點,韓公子莫不是在吊著她?這個心思深沉的商人……唔,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