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靳菟薴點頭,她怕花解語生氣,連忙補充,“可正是這樣才代表著,我是真的把阿語當成自己人,一家人呀。”
一家人?這個詞陌生到讓花解語忘了推開將腦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靳菟薴。
“正真的一家人,不是隻有歡聲笑語,幸福美滿,是時常看不慣對方,卻仍然會包容、縱容;是會大聲呵斥對方的不對,即便不被理解,也要力所能及幫扶;是對方陷入險境,會奮不顧身……”
隨著靳菟薴的話,花解語不由會想起他發燒時,靳菟薴執拗地要為自己擦身子;在眾生橋上,破碎記憶中向自己飛奔而來的哭花了臉的靳菟薴;還有那日,他快要死在大將軍的水房中時,大將軍的那句一根稻草,與第二日推開門,一臉蒼白走進這間隔間的靳菟薴重合。
以家人之名,靳菟薴將花解語一點點纏繞,不知不覺中,花解語的雙腳悄然不知被深深禁錮住。
可是,這世間,能讓花解語停下的,沒有。
大手捂住靳菟薴的紅唇,把她的話全部封印,他將靳菟薴的腦袋移開,“你喝醉了怎麼會說真話?”
話題輕易被轉移,靳菟薴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吸吸鼻子,“我也不想的,之前還訓練過。”
“訓練?大將軍訓練你酒量?”
“嗯。”靳菟薴吮吸自己的嘴角,想起那段一直被灌酒的日子,身體還是下意識地抗拒,“有兩年了吧,父親突然要訓練我酒量,各種各樣的酒,烈性的,柔和的,辣嗓子的,還有一種我喝了就會身上起紅點,父親後來就專門讓我飲這種酒,到後來硬生生地喝到我對這種酒水不再排斥……”
僅僅是聽靳菟薴輕描淡寫地講述,花解語都知道這是一個艱辛漫長的過程,世上還有很多男兒喝不得酒水,何況,靳菟薴是女子,這樣強硬地鍛鍊酒量……
提及之前的那段記憶,靳菟薴特意避重就輕,她沒有講的是,她剋制喝醉之後說真話的艱辛過程。
她第一次被灌醉的時候,哭著鬧著要去東苑見言念,大將軍就冷眼觀之,至始至終,酒鬼靳菟薴連東苑的門都沒有跨進去。
有了第一次的問題暴露,第二次大將軍直接將她綁在椅子上灌酒,她喝到昏迷,開始絮絮叨叨說一些心中的苦悶,守在外面的侍衛聽了幾耳朵,心驚肉跳,立刻回稟了大將軍。之後還是從霍寅客口中,靳菟薴得知當天大將軍把公務都搬到了她的旁邊,一邊聽她意識不清的罵大將軍,一邊面不改色的處理公事。
醒來時,大將軍冰冷著臉,命令靳菟薴,“靳菟薴,一個月內,你必須要在醉酒的狀態下保持清醒。”
大將軍釋出下來命令,相關的侍衛都跟著想辦法,期限內若是不能完成,他們也會受到牽連,那時候靳菟薴每次酩酊大醉之後,一句句真話往外蹦,別人問什麼她答什麼。
她自然也焦急,可這是人的生理性反應,要克服天生的障礙,談何容易?
不能見母親,不能離開酒窖,靳菟薴幾近奔潰之時,霍寅客來了。
帶著十八壇不一樣的酒水,霍寅客一把將地上的靳菟薴拉起來,胸有成足的地說,“不就是醉酒,有什麼難的,靳菟薴你不要怕,我陪著你,有我在,什麼事情都能完成。”
像是拯救陷入沼澤之人的天神一般,少年霍寅客的話讓靳菟薴一下子有了支撐。
她破涕而笑,帶著酒水和淚水的小手狠狠推一下他,“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保護小兔子的大老虎,有我這個山中大王在,小兔子什麼事情完不成?”
是呀,那些年,幸好有霍寅客陪著靳菟薴淌過泥濘,一路搖搖晃晃過險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