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子,靳菟薴回房發覺花解語已經入睡,她悄悄地來到花解語榻前,小手撫上光滑額頭,觸手一片溫涼,看來已經不發熱了。
放下心來,靳菟薴回到自己的架子床上。
安靜中,靳菟薴腦海中不斷回覆著在終生廟的那一幕。
白嘩嘩的雨幕,群花簇擁的小亭,溫潤的霍寅客與嬌媚的郭謹偈交相輝映……
“刷——”
靳菟薴猛然坐起身,嘆息中,她掀開薄被,露出了腳踝處的玉鏈。
當年的玉鏈,是明目張膽地掛在手腕間,兩隻玉鏈相碰的時候,才會發出清脆的響聲。而今,玉鏈再怎麼晃動都不會發出聲音。
回憶起小時候,靳菟薴知道,那時候的霍寅客之所以選擇將另一隻玉鏈送與她,不過是小霍寅客崇拜大將軍,覺得只有小靳菟薴才能配得上這份貴重。
至於玉鏈的心意,長大後的靳菟薴怎麼可能不明白,這條玉鏈,是霍寅客母親送給未來兒媳的見面禮,承載著霍寅客母親對兒子的最好祝願。
這條玉鏈,靳菟薴從來都不配擁有。
在她明白霍寅客對自己只是相伴情意的時候,她就將玉鏈從手腕間取了下來。她的一方閣樓並不安全,總不能將玉鏈放在枕頭下,萬一丟失,她罪孽深重。至此,她將玉鏈戴在了腳腕。
這一切的變化,一心撲在軍中的霍寅客絲毫未覺。
“小老虎,雖然我們總是在吵架,小兔子還是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尋得真心人,相守兩不疑。”
月光下,靳菟薴將玉鏈從腳腕解開,放在了枕頭下面。
靳菟薴悠悠進入夢鄉的時候,扮作花解語的十三才小心地轉過身子,面向內裡閉眼休憩。
夢中昏暗一片,一個溫柔的女子在向靳菟薴招手,她興沖沖地跑過去,站到女子面前靳菟薴才發覺自己好矮,旁邊還有同樣幼小的霍寅客。
小靳菟薴和小霍寅客圍繞著溫婉女子歡聲跳躍,兩個緊握的小手間玉鏈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叮叮叮,叮叮叮,笑著轉圈的小孩慢慢長大,變成了穿著大紅衣袍的少年少女,堂下喜客滿座,美好祝福中,金童玉女相對一拜。
靳菟薴也被喜慶感染,露出笑容,旋即反應過來,她在這裡,拜堂的少女又是誰?
她努力想要扒開人群,仔細去看看新娘,奈何她只能清晰地看見滿臉溫柔笑意的新郎官霍寅客,無論再怎麼費力,她都看不見新娘的面容。
新娘是誰?為什麼不是自己?
腦中靈光閃過,不,靳菟薴不可能和霍寅客在一起的,霍寅客不喜歡靳菟薴,大將軍不會讓霍寅客背上靳菟薴這個包袱的。
叮叮叮——叮叮叮——
歡聲笑語中,靳菟薴模糊了視線,新娘不是她,可是戴著玉鏈的是她呀,是霍寅客親手戴在她手上,約定好要一輩子戴在身上的。
新人散場,癱倒在地的靳菟薴眼睜睜看著霍寅客和新娘子的身影不見,淚水連珠子。
清晨靳菟薴醒來,夢中的事情全然不記得,奇怪地摸著枕頭間的溼潤,她輕聲呢喃,喉嚨裡一陣赤痛。
人說,夢中的事情都是相反的,也有人說,突然夢見好多年前的事情,代表著這個人正在遺忘這段記憶。
或許就是從靳菟薴取下玉鏈的那一刻起,小老虎和小兔子之間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