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殘星隱,夜色沉沉。漆黑的夜空,伸手不見五指。
姬婧懿憑欄遠眺,佇立良久,雙眸恢復了以往的精明和清冷,背月離去,身影寂寥莫名。
“收拾收拾,西行。”姬婧懿看著身後燈火闌珊的宮殿面沉如冰,吩咐道。
一路跟在身後的伶姬低垂螓首,默不作聲。心裡卻替姬婧懿感到不值,為了後周王室的崛起,這些年來殫精竭慮,以一己之力扶大廈之將傾,卻換來這樣的對待。
夜幕尊主姬婧懿文韜武略,不讓鬚眉,只恨其生為女兒身。
翌日清晨,路上行人正忙。
烏泱泱的馬車緩緩行走于山間小道,一眼望不到首尾。車軲轆聲,連綿起伏,攪碎了清早山野的寧靜。
時值亂世,路上行人卻也不少。然而,如此大規模的車隊橫穿山野,並不多見。
“我的乖乖……這麼多人,要發財了!”荒郊野店的夥計看著長長的車龍,頓時雙眼放亮。
店夥計心中盤算著,這個月的賞金,估計夠他置幾畝良田,討一房媳婦了。折著手指,臉上一臉對幸福美好的憧憬。
“還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招呼貴客!”掌櫃看到茫茫車龍,臉上並無多少驚訝,似乎事先就知道了一般。
野店夥計捱了掌櫃一個板栗,撒丫子就上前招呼,滿臉堆笑,唯恐怠慢了貴客。
“哎……吃白食的!莫走!”野店夥計倒也機靈,面對這麼多人,亂糟糟的還能眼尖到發現吃飯不付賬的客人。
店夥計正欲追趕,卻被身後的掌櫃喝住。
“追什麼追!趕緊忙活去!”野店掌櫃毫不在意,眼前客似雲來,總不能因小失大。
野店掌櫃看著逃離之人矯健的身手,斷定其是捲雲山道上派出來探風的宵小、草寇之輩無疑。
這時烏泱泱的一大群文人士子打扮的客人,先後進店,一時間,野店人滿為患。
“掌櫃的,我們人多,可招呼得過來?”戴龑對著客棧掌櫃,儒雅微笑道。
“哈哈,說來也巧。蔽店正擴大經營,店後日前趕工搭了許多棚子。只要貴客不嫌棄過於簡陋,地方足夠用!”野店掌櫃對戴龑擠眉弄眼道。
“我等急著趕路,上菜可要快些,不然日落前可到不了下一站。”戴龑略一頷首說道。
“簡直不要太巧了,小店日前招攬了不少廚子、夥計,想來不會怠慢了諸位。”野店掌櫃連連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嘆道。
“掌櫃的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既然如此,甚好,那就有勞掌櫃了。”戴龑拱手一禮,微笑道。
“貴客太客氣了,突然招攬這麼多夥計,之前還愁著沒生意上門,沒想到今日,一開張便得了個滿堂紅。今日這頓,所有飯菜,一律八折優惠!”野店掌櫃頓時如釋重負,喜笑言開。
“掌櫃的店大,這荒郊野外的,也不怕遭賊光顧?”戴龑看著魚貫而入的文人學子,繼續與野店掌櫃話家常。
野店掌櫃順著戴龑的餘光看去,店外果然有異常。那人窩藏在大樹草叢中,一雙眼睛時刻留意著店內。
“無妨,附近不遠處的莊子罩著蔽店,諒他們也不敢放肆妄為。倒是閣下,此去路途遙遠,還得謹慎些才是。”野店掌櫃善意提醒道。
“我看掌櫃的是個本分人,在下再介紹幾單大生意與你。”戴龑故作神秘地說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大有一見如故,相見恨晚的架勢,話茬一開啟,竟有收不住的感覺。
野店掌櫃倒不是信口開河,事情辦得妥妥的。傳菜的夥計,猶如游魚,來回穿梭於野店大堂,忙得熱火朝天,絲毫紕漏也沒出。
一眾文人學子酒足飯飽,稍作閒聊,先後登上了繼續西行的馬車。
“沒想到這荒郊野店居然有這等手藝,不錯!”曾姓中年文士似在回味,連聲稱讚。
“背靠田園,無憂無慮,耕者有其田,安居樂業,惟願天下百姓皆得此願,我等才不枉為讀書人。”伍姓少年看著車窗外正勤勞耕作的老百姓感慨道。
天下割據紛爭數百年之久,民心思安,期盼救世英雄出現久矣。
“此次西行,若能踐行一身濟世之學,便此生無憾了。”曾姓中年文士目露希冀,頷首道。
“那邊的書友提及,白雲新城城主大肆招攬天下有識之士,大力普及平民教育,願天下人人有書讀。”吳姓少年炙熱的眼神大放光彩。
“天下人人有書讀!此乃我平生所願!”曾姓中年文士一臉驚詫,不敢置信。
“白雲城主此舉,大氣魄,大手筆!”伍姓少年連連稱讚。
文人學子聚在一起,大談濟世安民之道,渾然不覺光陰流逝。
“戴總座,為何停了下來。”容姓青年腰挎青鋒,邁著步伐來到戴龑面前,不解他為何對著山林出神。
眼前山高林密,中間唯有一條葫蘆峽谷。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極便於埋伏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