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見上官龍翔總算願意安安靜靜地坐下來,也不枉費自己的一片心思。談判可是門高深的藝術活,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
“在說正事前,在下想問上官家主一個簡單的問題,何時代齊稱王啊。”易凡目光瞬間變得銳利無比,緊緊地盯著上官龍翔,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話可隨便說不得!此處就你我二人,閒聊也就罷了。”上官龍翔被這石破天驚的話驚得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說話的神情異常嚴肅。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的話正中他心中最深處。他在北齊位極人臣,幾乎把持了北齊的軍政大權,權傾朝野。朝野中人,暗地裡也時有議論,算不什麼新鮮事。
“前周文王叔,權傾天下,最後還政於王。上官家主難道想效仿先賢?若是放在八百多年以前,上官家主的所作所為必然流芳百世。放眼當今天下,卻行不通。後周五百年,王室衰微,禮崩樂壞。周天子,天下共主的地位早已蕩然無存。山河破碎,群雄割據,主弱枝強早已徹底動搖了周王朝的統治地位。大爭之世,能者居之,上官家主又何必諱莫如深。臣強君弱,閣下又功高蓋主,北齊王上豈能容得下你。君臣矛盾勢同水火,閣下如今是隻能上而不能下。未來該何去何從,即便我不說,無非也就兩個結局。上官家主深謀遠慮,難道看不到?”易凡早就看出了上官龍翔的巨大野心,他的處境也迫使他不得不更進一步。
“公子這話實在駭人聽聞,不如還是回到正題,說一說那王者之劍的事。”上官龍翔被易凡的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如果他是自己的幕僚,上官龍翔或許會與他進入更深層次的探討。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這可是篡位的大事,怎可輕易表露心跡。
易凡詭異地看著上官龍翔,哈哈一笑道:“五百年前,王者之劍出世,天下大亂。前周遷都,後周五百年亂世,延續至今。上官家主,家學淵源,想必比在下更瞭解其中的故事。王者之劍與天下權利可是緊密相連,閣下對王者之劍似乎志在必得。如此心思,路人皆知,即便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
“得王者之劍者,可號令天下,公子當真不動心?”上官龍翔出言試探道。
他難以置信,眼前這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少年,豈是甘於平凡之輩。年紀輕輕便能如此淡泊名利,這份心性即便是他也做不到,更遑論一個年輕人。
易凡迎上上官龍翔的炯炯雙眼,笑道:“王者之劍,禍害爾!不是落在誰的手裡,都能號令天下。沒實力擁有它,就是催命符,誰握在手裡誰倒黴。冒昧一問,上官家主自問有能力守得住?”
上官龍翔只知王者之劍的威力和號召力,五百年前的那場浩劫就是因王者之劍而起。王者之劍的擁有者雖盛極一時,卻沒有什麼好下場。王者之劍,天下人人覬覦,上官龍翔可沒認真想過自己是否守得住這個問題。
“那當如何?就任由他人拿著王者之劍,我等坐待屠戮?”上官龍翔冷笑道。
“神兵利器,天下人人都想據為己有。敢問上官家主,你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易凡戲謔道。
他搖了搖頭,算是預設了。這點自知之明,上官龍翔自認還是有的,他也非常清醒。
“後周五百年,期間無數小國不過曇花一現,眼下也就僅存兩個比較像樣的國家,一北齊,二大魏。群雄割據,各大武林世家佔地為王。土地、財富被一一分割,掌握在眾多的武林世家、門閥手中,一個實力強大的世家絲毫不亞於期間出現過了大小諸侯國。王者之劍的出世,首先勢必會打破現有的格局,屆時對於王國而言確實是千載難逢的大機遇。上官家主難道不想借此良機,建立不世功業,傳於後世?”易凡分析了當前形勢,意思很明顯,眾多的武林世家、門閥林立,根本就不可能建立起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天下武林世家之眾多,誰又敢坦言有實力可以一一消滅。
“確實如你所言,這些武林世家是阻礙國家進一步發展壯大的最大阻礙。即便武功天下第一,也禁不住群狼的消磨,最終只能飲恨而終。公子所說的機遇,又該如何利用?”上官龍翔本以為眼前這個少年也就武功了得,對於天下局勢、權謀之術所知有限。此次深談下來,他愈發不敢輕視。對時局的洞悉,他也自愧不如。此子目光長遠,遠勝天下有名謀士。
“五百年前的那場浩劫,武林世家曾一度衰落,閣下應該比我更清楚。王者之劍在渭水這個地方重鑄,屆時又會有多少人前來湊熱鬧?各武林世家數百年來,摩擦不斷。該如何利用這天賜良機削弱武林世家,甚至令其滅亡,上官家主應該知道該怎麼做。”易凡一臉深意地看著上官龍翔說道。
這個老狐狸都是在陰謀詭計、刀山血海蹚過來的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怎麼利用這次機會。
上官龍翔一直都在盡力剷除武林世家力量,奈何他本身沒有力壓群雄的絕世武功,故而一直以來取得的成效少之又少。今天聽這個少年這麼一提點,他頓時茅塞頓開,心裡早就有了數條對策用於對付這些恃武驕矜的武林世家。他一直認為,天下的權利、財富必須歸國家完全掌控。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跟這些武林世家也不對付,上官龍翔暗贊:知音啊!相見恨晚。
“即將到來的動亂,你我最好袖手旁觀。不過,打鐵還需自身硬,在這亂世沒有實力是不行的。上官家主可有想過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將上官世家的實力提升一個臺階?”易凡看得出上官龍翔全心都撲在家族事業上,那份由內到外透出來那殫精竭慮的疲憊感是掩飾不了的。
在這一點上,易凡也是感同身受。所不同的是,自己有方向,知道該怎麼走,清楚該怎麼做。而上官龍翔則不同,他的見識有所侷限,很多需要開歷史先河的東西他心裡根本就沒底,輕易不敢嘗試。
上官龍翔頓時雙眼冒光,這個少年的話正中他的心坎,這可是自己一直思考的難題。‘在短時間內,提升一個臺階’,上官龍翔有想過可能實現的方法,不過都不太現實,難度堪比登天。他見說話的少年從容自若,似乎腹中早有良謀。透過這麼久的交談,上官龍翔越發看不透這個少年老成的年輕人,他也想聽聽這個年輕人的高見。
上官龍翔拱了拱手,微微垂首說道:“願聞無名公子高見。”
一個無心與你交談的人,說得再多、再精彩也是白說。
易凡見上官龍翔一改常態,真可謂前倨後恭,先後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知道此時才是正式切入正題的時候了。易凡起身,一把扯開了遮蓋地圖的布幔,一幅半成品的天下地圖露出了真容。上官龍翔當看到眼前這幅地圖的時候雙目放光,上面的標註清晰可見,而他所在的北齊卻是四戰之地。他當然清楚北齊所處的地理位置,這可是他的心病啊。雖說這些年上官世家發展迅速,要說與天下群雄爭鋒,還是辦不到的。頂多也就獨霸一方,要想更進一步發展,擺在面前的種種阻力,不得不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