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不放心,又到陽臺向鸚鵡再確認了一遍:“有人來過嗎?”
這一次鸚鵡給了回答:“沒有。”語氣跟精神一般懨懨。
聞言,她若有所思,但起碼安定了些許,畢竟愛寵不會騙自己。
後面的幾天,阮孑被安排去鄰鎮支援,為期兩天,再回來時是一個深夜的陰雨天氣,原先是吃了晚飯就出發的,但下過雨的山路難走,小巴陷進泥坑裡,一夥人下車在車屁股後面千辛萬苦才把車從坑裡弄出來。
大家被濺得一身汙泥,她也不例外,黑色的馬丁靴糊了滿滿一層黃泥,褲子也是東一塊西一塊,以至於對自己的嫌棄是從頭到腳。
就這麼攜帶一身‘特產’跟倦意回到《堇色公寓》,電梯在19樓停下,梯門緩緩開啟,她邁腳要走出,一抬眼,不期然撞進一雙漆黑清澈的眼眸裡。
阮孑的眼神掃向對方的面容,長相不算讓人一眼驚豔的帥,但高鼻深目五官立體十分清雋儒雅,模樣看著不過四十來歲,可是鬢髮已有些花白,眼角略帶了一絲細紋。
對方一身雁灰色的西裝,領口是很霸氣的戧駁領,海草綠的口袋巾獨特又點睛,挺闊的肩膀將西裝的氣質完美的彰顯。
打量的時間不過短短一秒,她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動起來——自己,對一個大叔心動了!
還未來得及決定是點頭還是say嗨,阮孑便清楚地辨認出這張儒雅面容上轉瞬閃過又快速壓下的情緒是——錯愕!
視線稍稍上移,她對上對方的目光,這雙眼睛清澈得讓她驚喜,又似乎裝了許多情緒,冗雜得叫人根本無法逐一辨別。
她正要細看,可下一瞬對方卻匆匆錯開,甚至可以看見那一刻努力掩飾的倉惶。
梯門關閉,乍然相遇只這麼瞬息之間。
她還待在電梯裡頭忘記了出去,隔著一扇門,驟然聽到‘篤、篤、篤’的聲響遠離,略帶急促與不平穩。
這聲音清晰入耳,使阮孑渾身猛地一震!
腦海中有緊繃的弦在一瞬間斷裂,腰側有一處位置驚起劇烈疼痛,她踉蹌著後退,脊背撞上冷冰冰的扶手,也撞開了被抹去的一切記憶。
那些過往、那些與他相識的一幕幕、他抱著她從演出廳跳下的畫面、她被附身的畫面、她被扼住咽喉他匆忙趕來的畫面、她抱著旋龜墜下一樓他淒厲嘶吼的畫面!
按著腰側,她顫抖著將衣襬掀起來,看到那上頭毫無印記,可是鋼筋穿破身體的疼痛在這一刻十分清晰!
記憶盡數歸攏,阮孑臉上冰冰涼涼,奪眶而出的淚水讓她視線模糊一片,以至於慌亂去按開門鍵的手兩度沒能準確按到。
她急切地將門開啟,手杖落地聲就在近處,她大步衝出電梯,看到他依然挺拔的背影即將消失在1903。
“十方。”她低聲的呼喊,聲線不穩,嘴唇發抖。
下一瞬,看到開門的他背影一僵,木在那裡再也動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