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興善並沒有回答,而是輕啜了一杯酒,然後才緩緩的說道:“我巫族的身份,世間除了我們兩人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你天選者的身份,世間除了我們兩人也將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牟十三冷笑。“這算是互換嗎?”
聶興善道:“不,是信任。”
“信任?”
“你的身份,就算天下盡知,與你又有何傷害?換句話說,天下人又有誰,能真的把你如何?而我,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幾十年的辛苦經營,全部將付諸東流。試想,朝廷還會任用一個巫族封疆建衙嗎?”
牟十三低眉不語。
聶興善道:“我不隱瞞對你們這支族人的恨意,可我的血管裡依然還是神魔血脈,而我們巫族的使命和榮耀,依然是我最無上的追求。”
牟十三嗤笑一聲,仍不語。
聶興善繼續說道:“聖山上有兩種動物我最喜歡的。一種是豬鹿,一種是雪狼。豬鹿溫馴而善良,而雪狼卻捕殺豬鹿,以善良為食,你說雪狼有錯嗎?”
十三又是一聲冷哼。
“我知道你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因為巫族男子,每個人的骨子裡,其實都有雪狼一樣的性格。他們詭譎但不陰險,狡黠但不奸詐。
他們雖然同情豬鹿,卻仍然還是要以他為食。因為這就是,天道。
如果,我們要是心存善念體恤豬鹿,殺死聖山所有的雪狼,你猜,會發生什麼?”
十三雖然不說話,在心裡卻忍不住思考起這個問題,這的確是一個難題。
“我來替你回答。如果我們殺死所有雪狼,最終我們整個聖山,都將成為豬鹿的天下,而我們的族人,一個個全部都要餓死!”
十三身體不禁一顫,口中喃喃的說道:“這……為……為什麼?”
聶興善微微的笑了笑,這笑聲絕對沒有任何的譏諷,而是如同一個長輩看著一個好學的晚輩欣慰的笑聲,“越是吃草的動物,繁殖力是越強的。天下沒了他們的天敵,繁殖豈非更快。
他們繁殖的越多,需要的草就越多,遲早有一天整個梅里雪山下的草地,都不夠他們吃的。
而我們也需要種植,我們的果木,我們農桑,我們一切的用度,全部來自土地。
到那時,草不夠他們吃的,豈不是會和我們搶地盤,搶糧食。我們不是也會活活的餓死麼?”
聶興善稍微停了一會,接著說道:“那你說,你殺死做惡的雪狼,保護善良的豬鹿,到底是做好事還是做壞事呢?”
十三緊縮眉頭,張著嘴巴,半晌無言。
聶興善道:“這便是,小善如大惡,大善最無情。”
十三輕輕的啃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個故事當中,口中也不禁自語道:“天道最無情。”
聶興善道:“就如同,我們巫族的三界契約。我們只可以代神行走天下,卻不允許干涉人皇天子的政務,這便是,三界給我們的道。”
十三不禁開口問道:“契約為什麼不允許,我們插手世俗呢?”
聶興善笑道:“因為我們太過強大,在這世間我們是唯一可以溝通三界的存在。其他術法和道法,無不是我們的後塵。
我們的巫法,也是這世間最厲害的武器,現在世間任何的門派武功心法,無不是源自我們的五行元素之力。
另外,還有一點最重要的。”
“哦”
“那就是,我們的繁殖力是最低的。”
牟十三點頭,的確是這樣。巫族大多數人的大多數時間,生活在無憂無慮的聖山,可是他們的後代並沒有人族那麼多。
這也許,就是如同自然界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猛獸一般。
“可是,我們現在畢竟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