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她臉上的神色很淡,像是為了迎合口吻。
申屠玥輕輕點頭“嗯”了一聲,看著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心上的各種滋味開始慢慢發酵:他早已將她佔為己有,心上本該高傲才對,可是始終都覺得內心空落落的,倒像是失去得更多了。
碧玉穿過長廊,來到殿內的浴池,這是申屠玥的私人禁地,侍寢的女人是沒資格在這裡沐浴的,可碧玉打破了這個禁忌,她只是隨口一說,連徵求意見都不算,申屠玥便允許她來去自由。
寬闊的池子上瀰漫著溫暖的水汽,讓雙眼迅速潮熱起來,一切都顯得模糊不清……各色各樣的花瓣飄浮在水上,毫無凋落悽然之意,相反嬌豔燦爛得不可思議……她輕解羅衫,舉步走進浴池,慢慢將整個身子沒入水中,溫度剛剛好,每一處的淤塞彷彿都被開啟了,通透舒適。
她捧住一汪水,又將它滲出,細細的水流隨著手臂緩緩流淌,悉數落入池中……這一身雪白的肌膚猶如凝脂般,竟然掛不住水滴,她忽然就想起夏日裡那接天的翠綠荷葉,一片一片,青蔥鮮豔,搖曳生姿間,露珠撲騰入水,砸出細碎的花紋,一圈一圈擴散開來,荷葉下的青魚尾巴一彎,往深水裡潛去。
碧玉浸在浴池裡,並不知道時間在不經意中往往流逝得更快。她在這種酥暖溫馨的體驗中只覺心頭的堅冰有漸漸消解的跡象,那些冷硬的、稜角般的恨意正在慢慢被磨平——至少近距離觸及時感覺不再那麼生疼。
動作有些遲緩地換上簇新的寢衣,胸腔內終於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她需要為自己的行為尋找更多的理由和藉口,是報復?還是放任?抑或什麼都不是,只為聽到了心的悲泣,如同離群大雁的嘶鳴……她無端又想起申屠瑾的長嘯之聲來,那嘯歌中有電閃雷鳴、悲喜交加,那樣一個溫雅的少年,他是否依然如故,眉眼沒能染上一絲塵霜?
悄無聲息地走回內殿。申屠玥正在閉目養神,他同樣忐忑不已,直接的拒絕或許會讓他從容安穩一些,可他與碧玉一樣,不糾葛、不成活。他的生活從來都不欠缺紅顏的點綴,無論什麼樣的絕色佳人,對於他而言,都只是一件手到擒來的事情,並不值得耗費心神,跟宏圖大業想比,一切都微不足道。碧玉的出現,像是對他的一種奚落,讓他陷入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塵俗之中,更讓他患得患失、躑躅不前,他開始對申屠弈有了更多的諒解和同情,慶幸碧玉一開始認識的不是自己,否則,前功盡棄、身首異處的極可能不是別人。
“殿下。”碧玉輕喚了一聲,像是來自遠方。
沉思被打破,申屠玥睜了眼,只是浮光掠影一瞥,頓時心襟盪漾起來:碧玉的身影亭亭玉立,玲瓏有致,一張不施脂粉的臉上有著細膩柔和的光澤,綢緞般的黑髮攏於耳後,精緻的耳垂玉石般瑩亮……她的美從來都是沁入心脾、滲進骨髓,那種氣質和風韻即使眼前匯聚著千百個妙齡女子,他也能一眼辨出。
“你不後悔?”申屠玥收了收心思,又問了一遍。
碧玉平靜地回答,“我該後悔的事情太多,不敢去回想……事已至此,再說後悔就顯矯情了……我不想邀寵,只希望後半生免去顛沛流離之苦,盡力求個心安理得……畢竟你欠我的也還得差不多了……我卻欠上了你……”
這番說辭雖然現實,倒也坦誠。
申屠玥衝她一笑,涵蓋的意味不明,伸開雙手。
碧玉早已沒有那麼多羞澀,緩步走到他身前,倚在他懷中。
他摟緊了她,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裡,依然是熟悉的、獨一無二的味道,他對她的氣息絲毫沒有免疫力。這危險的訊號漸漸傳導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他開始吻她,這個吻意義特殊,算是他們之間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吻。唇明明是一處無比柔軟的角落,卻又像陷阱一樣讓人愈陷愈深。
碧玉感受到他壓抑著的濃深的氣息在唇畔迴盪不散,彷彿窒息一般要昏厥,蠕動的雙唇有些麻木,滯後於他的節奏,可又矛盾著,想要接近他的溫度。她儘量把一切都朝最簡單的方向去設想——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慾吸引罷了,依然與深情厚意無涉。
薄軟的寢衣沿著圓潤的雙肩、細軟的腰肢一滑到底,滿室的春色關掩不住,將樹梢的月亮再度逼入深深的雲層中。
他叫著她的名字,細細吮吻著。
她沒有回應,任憑自己在他的炙熱洶湧中沉淪,這一場遊戲,終歸是走上了瘋狂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