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點就叫錯了人,幸而還是辨認出了張四維。
接著她就看見張四維彎了彎腰,說道:“今夜是臣值守。”
“吾這是怎麼了?”她又疑惑的問著。
好像之前醒了,又好像沒醒。這個問題似乎問過,但得到的回答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了。
就又聽張四維說:“太后只是勞累過度,稍事休養,便可痊癒。”
“母后,張相公也說娘娘是小病,操勞過度了,休息上一陣就能康復了。”
萬曆很是激動地說著。蓬頭垢面,眼圈青紫,儀容憔悴,看著就知道至少這幾日是沒好好休息。
兒子孝順,當然是值得欣慰,但李太后就是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方才剛睜開眼時,那一瞬間的直覺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向太后的心裡。
“吾這是病了幾天了?”
嗓子隨著說話一陣陣撕扯般的疼痛,讓她儘量把話說得簡短。
“陛下是昨夜忽然病倒的,當時得王國臣遣人通知臣與申時行、王家坪,李幼滋進宮探問陛下。”
直到此刻,李太后的腦筋還是有些糊塗。
“卿家辛苦了。”李太后沒有多問為什麼不是萬曆去通知宰相,而是王國臣去通知,“官家也辛苦了。”
萬曆和張四維連聲謙虛,太后又問道,“官家,吾這個病,太醫是怎麼說的?”
“太醫也都說,娘娘是因為最近忙於國事,太過勞累,沒有好好休息,以至於元氣耗損,故而病倒。”
與兒子和臣下說著話,李太后便感覺自己的頭腦漸漸的更加清醒了。而自己剛剛醒來時,那一瞬間的感覺,更是像一面被擦過的鏡子,越的清晰透亮起來。
“這樣啊,吾最近就多歇息一段時間。”李太后對張四維說,把兒子拋到一邊,“張相公,國事上,就拜託相公多費心了。”
張四維低下頭去,“請陛下放心,臣等必盡力而為。”
他眼角的餘光,萬曆的衣角正在顫抖著。 張四維之前聽了太醫們把病情給說了一通,卻是有聽沒有懂,他唯一聽明白的,就是太后不能勞累,必須好生的養病。
在這段時間裡面,太后會不會被天子蠱惑,放棄手中權力,誰也保證不了。
官場打滾幾十年,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別說自己不是妖,後宮的博弈,往往比宮外官場要兇險百倍。
張居正過世三天,這個天下的主人就露出殘忍與果決的一面,他完全可以做的更緊密些,這個驚天的秘密就像歷史上很多未解之謎一樣,不會再有人知道,但在自己面前就這樣洩露出冰山一角,這樣做完全是故意向自己展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自己在如今的環境下,又能如何!
自己和張居正完全是兩種人,張居正是一個強者,萬曆皇帝也是,但自己不是,自己卻能依附強者,在人生的旅途中,像自己這樣反而能走的更遠,因為在自己面前總有一盞明燈,只要認準,自己走的路就不會錯。
萬曆十年二月十六張居正薨!
萬曆十年二月二十李太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