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攪動。
雨天弓弦發軟，幾個弓手一試弦勁就紛紛搖頭，又嗆咖的抽出佩刀。張世棄已經儘自己最大努力將十二人的武器裝備配置到最好，弓矢不用說，軍中利器弩箭就配置了一半！。
張世棄摘下馬鞍岔子旁邊的白蠟杆子大槍。紅纓被雨水打溼怖；哪凹煮是更加的分外驚人耀目。
女真人真的來了，女真教子真的來了！
自己這十二人，是否還能擊穿對方，而張世棄他又將如何應對這局面，是及時退回山道，繞路迴歸遼陽，還是重新歸化另一條道路，時間已容許，如果不能及時在女真腹地攪動風雨，給敵人雷霆一擊，就不能給正面戰場大明軍隊減少壓力。看到張世棄如此做派，是要賭上這十幾人的性命，將這個女真勒子殺回去？從正面突圍而出？
這個疑問，連他自己都沒有答案。這個時候，張世棄只是緊緊的抿著嘴。年輕的面龐上全是網硬的線條。能在這漢家邊地死戰，捍衛這大明疆土，自己只有一個感覺，就是心甘情願。
這些日子對女真韃子是否南下的忐忑，在這一刻全然都是煙消雲散。心中只有一個火熱的念頭在勃勃躍動。
俺是最先直面女真韃子的，俺是漢家疆土擋在最前面的戰士！
張世棄再度揮手，低聲下令：“勒子多，！錢飛叔叔，你領慶之叔先退，繞道傳訊，餘下的跟俺來給你們斷後，看能不能衝過韃子的包圍網。從正面突進，俺們鬧得聲勢越大越好，能吸引部分女真主力回援那是最好，如是不能，能讓攻擊清源的女真韃子多一絲牽掛也是好的。”
錢飛一怔。到現在大家都沒聽見什麼響動，只看見張世棄一臉嚴肅的對著雨霧那頭細細打量。張世棄主動挑了斷後的差事也讓他微微感動。他遲疑著不動。
韃子不來，張世棄不過鬧一場笑話。可是勒子真來了，他可是金大哥心頭肉，是自己自小看著長大的子侄，折損了他，怎麼向金大哥交代，又怎能過了自己這一關？自己可不想餘下之年在自責中煎熬。
看著錢飛遲疑，張世棄還沒發話，二十多匹戰馬已經低聲嘶鳴起來，蹄子起起落落，不安的敲擊著泥水。
這個時候，大家都聽見對面同樣傳來隱約的馬蹄聲音，還有同樣低低的傳令聲音。這些聲響輕微但是卻敲擊進每個人的心底。谷底的霧氣這個時候撲面似乎都變得加倍冰涼。每個人都豎起了汗毛。韃子真的來了，而張世棄比他們這些老卒還要先發現了敵人蹤跡！
錢飛低喝一聲：“世棄你走，俺帶弟兄斷後。”
岳飛只是無比兇狠的看著錢飛：“走！記得聯絡戚將軍，放棄清源，退守遼陽據城而守，俺們在這裡盡最大努力給清源百姓爭取時間！”
張世棄聲音沉沉，看著他剛硬的面龐，錢飛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是嗯哨一聲。帶著候慶之掉頭就走，回去的路上只是不住的回顧。
留下的十人不住的看著張世棄，張世棄朝他們做了一個手勢，緩緩的勒馬而退。
他只是留在最後頭：“來的應該只是女真勒子前軍，他們也是邊探路邊前行，沒想到在這裡撞上了俺們！只要能殺退他們試探性的第一次撲擊，這些前哨也不會戀戰，會退回去將軍情傳報給大隊！俺們馬力將竭，跑不快的，只有殺得他們不敢朝前才是生路，都跟著俺。俺會帶大家回去！”
張世棄提著長槍，頭也不回的低低囑咐。他說的道理都是常理，這些莊客早能也是打老了仗的，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斷後一則是確保有人將警訊帶回去。二則就是如張世棄所說。不戰一場今日是不能善罷了，誰讓突然在這穀道當中碰見了女真勒子！如此大雨，如此要地，能冒雨前行，值此兵荒馬亂之際，還能有其他不相干的人不成？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這位年輕少主也身先士卒的承擔了斷後的重任。可是年輕如他，真的能承擔將大家帶回去的這個重任麼？
每個人的嘴裡都是又幹又澀，只是死死的盯著對面的霧氣深處。聽著那裡傳來的不詳聲響。
女真勒子，他們當年清河平叛，已經見識過女真人的強悍。已經是大明遼東一個強悍的民族了。而清河戰役之後，從那裡敗退下來的李家殘兵敗將，更是肝膽俱裂的帶來了一個個恐怖的傳聞。
那些起兵於白山黑水，身軀結實雄健，據說披著獸皮，留著金錢鼠尾的女真人，一個個都是凶神降世，兵刃加之不能傷，血戰竟日，能不眠不休。就連胯下坐騎，都是兇獸。六千大明帝國的精銳主力，就在清河城外，被一千女真一掃而空！
這是不折不扣，以千人摧毀了在幾年前還號稱為天下第一的大明強軍，遼東李家可是天下之雄！
擋在他們前面，提著白蠟杆子大槍的張世棄，十三歲的年紀，身形並不高大。按後世的說法，也就一米六五左右，可是在這個年代平均身高也就這樣，不管內囊如何，在這個時代披甲朝馬上一坐，絕對也是大漢的外表了，更是年輕得讓人難以放心。
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馬上，緩緩的勒韁而退。走幾步又掉轉馬頭迎著聲響傳來的方向。神色淡淡的，似乎什麼樣的壓力都感覺不到，甚至有點若無其事的感覺。
就是這樣年紀，而且毫無戰陣經驗，就能在清源河之畔，擋住即將從霧氣當中卷殺出來。幾乎是傳說中才有的兇悍女真韃子麼？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沒有答案。
突然之間，十幾支羽箭彷彿撕開了這濛濛雨霧。電閃一般的直射過來！
山道上潺潺的流水聲音，將拉弓的聲音幾乎全部掩蓋。來人都是一生都在山林中豈活的獵人，都是老手，對山林中的危險嗅覺並不比張世棄來的差，恐怕也是遠遠下馬，輕手輕腳的就摸到了眼前。在人還來不及轉念的時候，這箭雨已經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