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意思的說法,人一輩子不過“蔥薑蒜”而已——匆匆而過,將就將就,不行就算。但是在包子看來,他這輩子單調得就剩“蒜”了。
包子應聘的地方,是一家頗具威望的圖書版權公司,部門主管是一位能把奢侈品穿得很考究的女強人,據朋友說,公司老闆跟她都姐妹相稱。包子打小讀聖賢書長大,最擅長的就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客氣,所以一般情況下談判都是異常的順利,而且這次在如此一位氣場強大的職場女性面前,包子更有類於惟命是從的模樣更是加分不少,進展到百分之九十幾乎都沒問題。
但是萬沒想到,主管聊得意興闌珊之際,猛然間看到包子簡歷上的往屆生身份竟峰迴路轉。她不待包子開口,就自行腦補了包子從前如何工作、犯下何等錯誤,如何與上一任東家解約、鬧得不歡而散,如果進入公司之後的矛盾和影響,作為附贈,包子懶散、消極甚至缺乏社會公德等缺點都被她強行安了上去。
包子一開始還想做些辯解,但是到後來他反倒放棄了這個打算,試想若是真入職成功了,在如此一位戲精的手底下工作,那不得每天都是《甄嬛傳》啊。想到這裡,包子甚至很高興地聽完了女主管的批評,頗有一副虎口脫險地離開了面試辦公室。
包子下電梯來到公司大門,一股強風穿堂而來,包子趕緊裹緊衣服,片刻的清醒讓他從幻想中抽離,儘管並不像承認,但是自己顯然又喪失了一次工作機會。回去路上,沒有風狂雨驟,沒有消愁借酒,包子把落寞吞嚥,生怕給別人看見,一如他二十幾年來做的那樣。
與此同時,在家裡方育也終於耐不住內心的翻湧,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樂子聽。
“樂子,你知道我那天跟去酒吧的是一什麼人嘛?”
“愛是誰是誰唄。”樂子玩兒著手裡的遊戲,似乎問他什麼他都毫不在意。
“是一女投資人。”方育說起來很是慎重,“我想讓她給曾琦投資。”
樂子似乎聽出了方育口氣的不對,趕緊琢磨了一下方育的話,隨後義無反顧地扣下了手機。
“兄弟,你讓人家給曾琦投資,憑什麼啊?非親非故的,你怎麼補償人家啊?肉.償啊?!”
“只是一個想法,我···我沒想好······”樂子無意間一個猜想竟引得方育沉默。
“你可好好想想,別事兒沒辦成把自己搭進去!你別忘了,你可剛從監獄裡出來!”樂子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而,再難聽的話他也沒有顧忌地講了出來,他清楚方育一定知道他是好意。
“你想哪兒去了,我自己心裡還沒數嗎?你別說話,我在尋思尋思。”方育說完旋即開始翻自己的通訊錄,樂子清楚這已經是他今天的第N次了。
“要不咱找找餘飛?好久不見這貨了,興許他有什麼辦法。”
“是好久沒見這貨了,說不定現在天天在家相妻教子、過神仙日子,把哥兒幾個忘了呢。”
“都別愣著了,快搭把手來吧!我特麼快死了。”不消方育說完,包子生把門擠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哀嚎,似乎身上揹著什麼東西。
“呦,樂子,你這嘴真是開過光,說曹操曹操就到!”方育眼見著包子扛著餘飛進了家門。
“還是喝大了的曹操!”
“別說風涼話了,你們整點兒就見不著你飛哥了?”包子把餘飛放在沙發上,一口乾了一瓶礦泉水,才稍顯緩過勁兒來。
“為啥啊?咋喝成這樣?”樂子嘟噥著。
樂子剛說完,氣氛瞬間凝固,三人默契地抬頭對視,旋即發出“唉”的幽嘆。餘飛近來一直以各種藉口逃避回家,其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做兄弟的不能多說什麼,但同樣作為男人又不得不感懷,像每個失意且難免的夜晚,無助得只剩下興嘆了。
“對了,你今兒面試的咋樣?”方育望著包子。
“說不說的吧。”包子背過臉去,“我再在你家叨擾幾日啊。”
三個人都各自默默地回到能讓自己靜下來的地方,讓思緒起飛為方才突如其來的苦澀做補償,他們當然知道,從可以被稱為男人的那一天起,苦衷自此只能各自品嚐,暫忘喜憂,也是無暇自顧時的“下下策”罷了。
方育慢慢地在床上攤開,感受夜晚空明的氣息席捲全出身帶來莫大的無力感。到底該不該去找那個女投資人幫忙呢?他向來是個不願低聲下氣求人的角色,但是這次不一樣,是為了曾琦。
方育望著手機還在思忖,突然,客廳方向傳來了樂子的尖叫。
“臥槽,不好,方育,餘飛這是要吐啊!”
“別啊,趕緊讓他進衛生間吐去!我這月剛請完保潔!”
餘飛終究捱到廁所才吐,算是給足了方育面子,樂子安頓餘飛睡好,自己也頓時有些滿足感,然而他並不知道,今晚的煩心事才剛剛開始。
一通電話,徹底讓他遺失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