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徵一郎住的這棟樓有九十多年曆史了,建於明治六十年,比寶冢音樂學校早兩年。
這個時期的建築西化很嚴重,而且格局很小,房間小、過道窄、天花板矮。
畢竟那時曰本人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五,兩米五的層高的確夠用了。
小樓裡外三進,前面有個西式中庭小花園,後面有個和式大花園,中間的客廳原本是西式的,現在已經改成了榻榻米。
不過邊上的餐廳以及廚房還是西式的。
這風格有些奇特,江川想起內閣成員不時穿著的獨款燕尾禮服,簡直是人類不倫不類的代表,西方文明最醜陋的衍生。
小林徵一郎穿著傳統的冬季和服,外面還套了毛坎肩,看起來挺怕冷。
態度也挺冷,但還不至於令人尷尬,或許是因為江川一開始就不在乎他是否高興。
跪坐在榻榻米上,一位中年女傭人上了茶。
小林徵一郎上來就問:“雪野君的株式會社叫小野寺,為什麼?”
他恐怕早就知道這個,現在突然當面問出來,是不捉迷藏了,打算挑明瞭處理後事?
江川把茶杯放下:“因為我是原本姓小野寺,被雪野家收養。”
小林徵一郎盯著江川:“哦,原來是收養過繼,那麼老家在哪呢,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江川搖搖頭:“老家在小松市,已經沒有人在世。”
“真是遺憾的事。”
真衣插話道:“雪野出生在中國,他的奶奶和父親戰後滯留在北京,八十年代才被爺爺的好友收養帶回曰本的。”
作為女朋友,當然應該瞭解男友,三人聊起江川的身世,全都神色如常,似乎就是家常聊天。
小林徵一郎恍然的樣子:“您的父母和奶奶為什麼不回來呢?”
“我的父母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奶奶已經改嫁,”江川沒說奶奶也已經去世:“目前我與北京的親友也都保持著聯絡。”
“真是太不幸了,”小林徵一郎微微皺起眉頭:“您的父親在中國長大,那麼您母親是哪裡人?”
“我母親是北京人。”
“原來雪野君是半個中國人。”
“是的。”
小林徵一郎沉默了好一會:“可惡的戰爭,拖得太久了。”
“所有戰爭都不應該發生。”
“那是很難的,人類沒有停止過戰爭,如果當年三個月解決了中國事變,曰本和亞洲的命運就會不一樣,許多悲劇都不會發生。”
小林徵一郎說這話,目光移向門外,看著庭院裡綠油油的雪松。
這老不死的在說什麼,江川心裡突然煩惡起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放回去時有茶水灑在茶盤上。
小林徵一郎緩緩收回目光看著江川:“離開奶奶獨自回到曰本,難道有遺產需要繼承嗎?”
老傢伙裝傻之餘,來了一個終極試探。
真衣說過,無憑無據想讓爺爺和爸爸承認之前做過缺德事,是完全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