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見過他們。
從有記憶開始我便生長在福利院裡,周圍的孩子與我一樣,天大地大沒有爹孃。
福利院開在很偏僻的地方,方圓百里都是深山,經常有野獸出沒,院長只能把院牆壘的高高的,院牆阻擋了野獸,也磨滅了我們企圖翻出去玩的心思。
我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實實待在福利院,無論如何都不能有出去的念頭。
院長對我們很好,二三十個孩子,一碗水端平,不過分溺愛誰,也從不打罵誰,倘若有誰調皮的惹院長生氣了,她只會扭過身子獨自生悶氣。
一月月、一年年,大家生活在一塊。
好像福利院只有我們,長到十歲了,我也沒見過有其他孩子被送進來。
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好奇這個問題。
是不是院長是電視裡描述的壞人啊?
可院長對我們好極了,她外出回來次次有好吃的帶給我們,福利院的老師們把許許多多的知識從不藏著掖著教授我們,每間教室都有大電視天天準時看新聞、動畫片,宿舍裡有空調、溫暖乾淨的被褥,女孩子甚至裝飾的粉粉嫩嫩的,男孩子把喜歡的偶像貼在牆上……
明明知道院長不是壞人,為什麼?為什麼不單單是我,還有很多人懷疑院長?!
我十歲生日印象深刻。
院長提前準備了很大的蛋糕。
她為我唱生日快樂歌。
我流淚了。
這是我記事起第一次流淚。
很開心。
如果流淚是為了開心,我情願流個沒完沒了。
我是孩子們年紀最大的,他們喊我大姐,所以我要表現的堅強,吹完蛋糕上的十根蠟燭,站在教室的講臺看著同樣高興的院長、老師以及弟弟妹妹們,我許了今生一定要保護好他們的願望。
即便拼上我的性命……
歡鬧過後。
院長拉著我的手到天台上看星星。
夜深人靜,星星在眨眼間。
院長問我最喜歡哪顆星星。
我說最喜歡院長這顆星星。
她笑了。
摸著我的馬尾辮,誇我真會說話。
院長啊,你心裡清楚早熟的我懷疑你收養我們的動機,為什麼遲遲不解釋呢?!話又說回來,這麼些年,我們也早就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
那天,我向您坦白了許多心跡。
您笑,聽我說。
等我把積壓在肚子裡的所有牢騷話全部說完,您才緩慢、低沉、認真的第一次講起為什麼我們會生長在大山深處……
人間從來都是複雜的,就算是力量最強大的真修,最有權有勢的大人物,也會有力所不能及的事。
我們,生活在深山福利院的二三十位孩子,其實都是修行界裡作惡多端修士的子女。
我聽不懂,問院長,什麼是修士。而不是問我親生父母是誰……
院長笑著張開手。
她說,這就是修士。
我瞪大眼睛,親眼看見,從無到有,一棵樹苗迅速長成參天大樹。
院長隻手託著大樹,像是託著整個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