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風沙竟然大了起來,山丘四周捲起了一陣風,裹挾住她纖瘦的身體,像阻攔著她往營地的方向跑去。
公孫薇被風中的沙子刺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腳下一個踉蹌,好像踢到一塊石頭,一下站立不穩,連滾帶爬地往山丘背後官道的方向滑去。
風沙更大了,風沙中隱隱還有些馬蹄聲。
公孫薇心都吊在了嗓子眼,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山,月亮剛剛爬上山坡,四周一片黯淡的光線。
她掙扎著站起,看清楚自己正站在山丘的背面,植物稀少,到處都是生硬的砂礫。
蘇豫持匕首隨後趕上,她無處可逃,只能轉身連滾帶爬地往官道上跑去。
蘇豫再不給她機會,運起內力,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接近她,她這點三腳貓功夫,在他面前,連看都不夠看。
像閃現一般,他一下繞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如同看著一個垂死掙扎的螻蟻:“別跑了,我給你一個痛快。”
恐懼攫住心靈,公孫薇的腿一下子軟了,半跪在地。
生死關頭之際,她想起祁慕寒來,如果自己死了,他會怎麼樣?
她抬起頭來,發抖著說:“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蘇豫的匕首離她額頭不足一寸,譏諷道:“想求我別殺你?”
公孫薇滿臉黃沙夾著淚,“你如果非要殺我,那麼用我的命,求你一件事?”
蘇豫看她:“說。”
公孫薇:“你的父親是蘇赫,請你……請你讓你的父親,為祁慕寒治病。”
沒有回應,四周很安靜,那道抵在公孫薇額頭的匕首,微微晃了晃。
公孫薇聽見自己聲音在說:“祁慕寒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病….你、你若想玉嫵顏與他平安地在一起,便求你讓你的父親,為他診治。”
過了很久,公孫薇聽見頭頂那個聲音,淡淡地,彷彿還帶了一聲嘆息:“可以。”
公孫薇淒涼地一笑,閉上了眼睛。
她感到那匕首尖銳的金屬感,刺透眉間那一層薄薄的面板……
突然,無數馬蹄聲響起,大地似乎在震動,一陣破空之聲傳來,接著是匕首掉落的聲音。
一切都不過發生在數秒之間。
她睜開眼睛,蘇豫不見了,地下一把匕首,旁邊是一小灘血。
這血自然不是她的,如果眉間迸出這麼多血,她早就死了。
她極其緩慢、極其遲鈍地抬起頭來,看向前方。
月光下,一隊騎兵整齊地停在她面前,當先一人騎著駿馬,一身的白羽盔甲,手中執著一張白玉弓,目光落在她身上。
*******
祁慕寒走在皇宮中,心裡有點違和的感覺——這種不早不晚的時候,父皇為何在這時召他入宮。
推開御書房的門,祁成皇正伏案作畫,他走上前躬身道:“父皇。”
祁成皇抬起頭微笑道:“老三,過來看看父皇這幅畫怎麼樣?”
祁慕寒走到桌前,見這畫上是兩個胖嘟嘟的小孩,白白嫩嫩的,像是年畫。
這兩個孩童坐在大樹下,個頭稍小的那個正趴在地上嬉戲,個頭稍大的那個,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撫著稍小那個的腦袋。
祁慕寒道:“父皇,這畫的是誰?”
祁成皇看著畫:“這其中一個是你。”
祁慕寒低頭再看了看,笑了一下:“這是我與二哥。”
祁成皇此刻像一位平凡的老父親,慈愛地笑道:“有時候父皇做夢,想起你們兩個小的時候……你與老二年紀相仿,以前我真是時常分不清你們倆。”
他放下墨筆,目中流露期待:“不知道老二現在行到哪裡了。”
祁慕寒望著畫中那稍大的孩子,微笑說:“父皇放心,按江東到這兒的腳程,此刻二哥應該已到汴京了。”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