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薇正在客棧裡,不僅睡得著,而且還睡得很香,一覺醒來,日上三竿,才伸了個懶腰,洗漱穿戴好。
她天生不喜歡陷在負面思緒當中,心理很自然地迴避那日與韓珏的爭吵,至於返回公孫府,自從那晚她搬出大理寺的關係替韓珏脫身,要回去已是板上釘釘的必選項。
她拜訪桑姐的戲坊,不自覺地回望著那張空著的臺;到江東貧民居住的營地看望小蝦,小蝦已經全然好起來了,活蹦亂跳地與一群孩子嬉鬧,公孫薇喜上眉梢,卻又悵然若失,勉力把某些念頭揮去,拍著手教導這群孩子唱些現代的歌謠。
一直到晌午過去,她才悄悄溜回公孫府。
她早已讓寧澄先行回府,自己這個時辰回去,完全是趁著父親公孫鏡此刻正在大理寺公幹的時刻,才溜回去的。
她站在公孫府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揣摩各種規格隆重的歡迎場景,平靜地敲開了門,昂首邁入了門檻。
掃地的僕從抬頭看了她一眼,低頭;修花的婢女側頭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剪花;管家福伯端著茶盞經過門廊,發現她回來了,朝她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公孫薇:………
幾個意思?本小姐離家一個多月了,你們此刻見我,難道不是應該激動得淚奔嗎?
忽聽環佩玉翠叮咚作響,一位年輕的美婦從內院迎了出來,雍容華貴的服飾,一絲不苟的精緻妝容,唇色豔絕,步履輕盈,靈動得猶如一隻燕雀般飛向公孫薇。
“娘——”公孫薇朝她張開雙臂。
趙慕芝一臉喜色迎向她,走到一半,又沉下了臉,公孫薇一時吃不準這種神色是惱怒、鬱悶還是擔憂。
“娘。”她走上前去,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心想此刻爹又不在家,他要罰我那也晚點再說,此刻都給我嗨起來呀。
“你爹在家。”趙慕芝一眼就看穿女兒心懷的“鬼胎”。
公孫薇:?
這都什麼時辰了,我爹此刻不是應該在大理寺辦公嗎?出了刺殺皇子那麼大的事,這會不應該在家啊。
趙慕芝嘆了口氣:“熠王今早也來退婚了。”
公孫薇一愣,過了幾秒鐘反應過來,無數朵心花怒放,幾乎撐爆心房。
在她看來,這是自己堅持不懈在外抹黑自己形象一個月,加上那天夜裡商墨雲出現在花魁現場,終於點爆了熠王最後一個耐心的氣球,砰的飄出無數飄花彩帶,在公孫薇看來,這是在慶祝她回覆單身,順便祝熠王與商墨雲這兩百年好合。
劇本終於被改寫了!從此和炮灰身份說拜拜、人生走向康莊大道,這真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值得敲鑼打鼓。
她心情膨脹得升上了九天,腦海中忽又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身影,那背影芝蘭玉樹、俊逸無雙,漸漸凝實起來,朝她緩緩轉過身來,朝她淡淡地一笑。
“韓珏!”她心中莫名抽了抽。
趙慕芝小心地晃了晃她,“薇兒?”
公孫薇:“嗯?”又呆了幾秒,方才道:“娘,沒事的,退了就退了,別擔心。”
趙慕芝:“想什麼呢?我說你爹喊了你幾聲了,怎麼就不吱個聲兒?”
公孫薇“啊”了一下,慢慢回過身來,果然見廊下站在肩膀微駝,神色陰得能擰出水來的公孫鏡,他正一手負在身後,動也不動地盯著公孫薇。
公孫薇打了個冷戰:“…….爹,好久不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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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氣壓低得驚人。
公孫鏡坐在藤椅上,沉默地拿著一本書翻看了半天,公孫薇伺立在一旁,站得腿痠,左腿換右腿,右腿換左腿。
“那裡不是有一張椅子嗎?”公孫鏡提醒。
公孫薇一屁股挪過去,心想:….你老人家有說過讓我坐嗎?
公孫鏡:“我沒說過不讓你坐。”
公孫薇:o
公孫鏡又捧起書,語氣平緩道:“這段時間都哪兒鬼混去了,說說看。”
“瞧您老人家說的,寧澄不都告訴你了嗎?”公孫薇頭伏在桌子上,手指擺弄著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