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神左輔星宿官的張勳家裡,此時父子二人在書房內,一邊手談,一邊有一茬沒一茬的閒聊,但大多數時候,反而是張勳在傾聽。
張勳的父親張力言,手執白子,正盯著縱橫棋盤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可落子的地方,眉頭緊皺,不知是思索接下來的落子,當去何處獲益最大,還是在思索其他的問題。
“單從情感上來講,我是更希望你能夠放下偏見,全心輔佐張冕的。”
“我沒有偏見。”張勳見父親久久不落子,倒也沒有催促。
張力言聞言,卻連同手中的白色棋子一同,放在了桌面之上,棋盤之外,與面對而坐的兒子,說起了最後一件往事,這也算是他對自己面前這位,從來都讓自己很滿意的兒子的最後一課。
“當初天覺與大哥二人同時在崑崙遇險,大哥張起回來之後,便是找的我喝的那第一壺酒,當時大哥是真的傷心,我能感受到。大哥說,他多麼想去地府的人是他,我一直覺得其中還是有些隱情的,不然,為什麼是去地府,而不是死。但事實上,十多年過去了,大哥一蹶不振,張冕也看著長大了,好在整個道宇,都如同我們張家一般,青黃不接,不然今日面對君寶老祖顯靈時的一問,還真就沒得交代。”
張勳從小耐性就極好,不然也不會與同齡人的興趣愛好天差地別,要麼下棋,要麼釣魚,要麼修煉;縱觀整個張家張勳張冕這一輩,就算與張列相比,張勳的太極也是一招一式打得最中正的。他在等父親張力言的後文。
“從小,我便與天覺比較親近,總覺得大哥性情有些陰惻,難成大道,一直到大哥的本命神被眾人所知,才明白,那是天性相悖使然。前段時間,大哥放話說要做張冕的本命神,我與大家一樣,震驚得無以復加,但轉而便又能想明白。大哥自己都覺得自己活著反正是活不出個人樣了,不如就直接以殘餘剩下的五階御神階的修為,放棄肉身,強行證道,成為家神,庇佑一族來得灑脫。”
“我估摸著應如是,但具體你大伯是怎麼想的,我不得而知。好在張冕的本命神是君寶老祖,張列又有四大金剛之一的本命神,單從我張家,你們這一輩人來看,大年份應該是來了。這樣說來,我還是比較愚鈍的。這盤棋,為父應該是輸了,你陪我去祖堂看看吧。”
張勳聞言,半刻鐘之後才躊躇起身,在門邊讓出身位,等待著父親先行。
一路上,張力言,張勳父子二人,再無多言。
只是將至祖堂,在山腰處族人修葺出來可同行四馬的神道上,張勳主動開口。
“父親,舉棋不定是棋藝提升的最大阻礙,入了棋局想著掀桌,則是人性的懦弱。棋勢有定理卻並無定數,不如我們回家,您再試試?”
“不了,從你本命神顯靈之後,為父在棋盤上就再也沒贏過,賴皮了這麼多次,再讓我賴皮一次,也不為過。”
二人說著話,便在這夜色下,來到了祖堂正廳。
張力言拍了拍面對祖宗牌位站立不動的張勳,獨自迎著祖堂正廳內,彷彿早已等候多時的張悠之走去。
張悠之面無表情,仿若斥責:“帶著孩子來幹什麼?”
“大伯,愚侄這是在給勳兒上最後一堂課。”張力言微笑著說完,便跪伏在正對著牌位的蒲團之上。
張力言,張勳,父子二人泣不成聲。
張力言在片刻之間,連同著肉體一起,在祖堂正廳,化為晶瑩的粉末,祖堂大門洞開,隨風撒在整個張家所在的山下小區。
“張勳,老祖盡力了,你身為人子,一定要記住天門駱家。”張悠之言語之中有些虛弱,說完之後便獨自走出祖堂,張勳淚眼模糊,轉頭向著老祖的背影看去,落寞蕭索。
張悠之確實盡力了,張力言修為四階友神階,哪怕在被駱家蠱惑夾著要挾之下,做了許多違背本心之事,張悠之仍然傾盡全力,想要為自己看著長大的這位,算不上絕頂優秀,但一定算的上家族砥柱的侄兒,爭取出一席家神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