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慢慢睜開眼,再次閉上:“我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
這個的念頭在我心中已經藏了很久,我早已橫下一條心,不是師傅幾句話就能勸動的。
我緩緩地站起身子,堅定地搖搖頭:“讓我走吧。”
師傅先我一步站了起來,一把拍在我肩上,把我砸回凳子上:“我受人之託,豈可半途而廢?你這不是讓你師傅做背信棄義之人嗎?”
“不能走!”
我往後退了幾步,身子一矮,跪了下去:“師傅,我猜到您會這麼說了。”
“我……”
“傻孩子,你怎麼不懂呢?出了這個門,你就再也沒有活路了!”師傅搖頭嘆息道。
我非常坦然地點點頭:“是啊,出了這個門,死我一個;留在清風觀,死的是所有人。”
“你把我逐出師門,把所有的事都按在我身上,我死了,大家都清淨了!黃家再也不會找你們麻煩。”
玄虎慢悠悠地繞過師傅,走到我身邊,像個金剛羅漢一樣,垂目俯視著我:“我怎麼教出你這麼個慫貨?”
“您選擇以一人代價,換整個清風觀的心情,和我現在一樣,你們就當成全我吧。”我低聲回應道。
“不然……”說著,我從兜裡掏出早就的藏好的刀子,抵在脖子上:“不然,我現在就死這。”
“結局都是一樣,您二位自己選。”
師傅一把推開玄虎,一個大嘴巴子就飛了過來:“你他媽長本事了!學會威脅你師傅了!”
這一個大嘴巴子,把我從窗戶根扇到門口,打的我踉踉蹌蹌,眼冒金星。
從小到大,我沒少挨師傅打,但這應該是師傅第一次罵髒話,玄虎一把拽住師傅的胳膊,低聲說道:“先別打。”
師傅氣喘吁吁地指著我,手指不斷顫抖,一回身從桌上抄起茶壺,對著我就砸了過來。
玄虎眼疾手快,一腳把茶壺蹬飛,滾燙地熱水在牆面上登時炸開,玄虎轉身又低喝道:“你要打死他啊!”
師傅音調顫抖著指著我:“他不是要死嗎?我成全他!”
說著,師傅把整個桌布都扯了下來,亂七八糟地都砸在我身上了,我只能所在牆角,抱頭躲著雜物的襲擊。
玄虎把師傅推到一邊,擠眉弄眼地看著我,虎著臉喝道:“趕緊給你師傅賠禮道歉!”
玄虎還是那樣,只要我捱揍了,他一定想辦法幫我解圍。
我又一次想起師傅那句話——什麼都變了,什麼都沒變。
或許,當初這句話裡真的藏著機鋒,只是我沒參悟罷了。
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
我把蒙在頭上的桌布扯了下去,猛地站起來,口中氣喘如牛:“之前遇見那麼多事,我哪次不是鼓足勇氣去面對?我以為只要我咬牙挺住了,肯定能迎來轉機,可事實呢?我一次次站起來,又一次次被打垮,我現在明白了,我就是把牙咬碎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麼!”
長久以來被壓抑的情緒突然釋放,以至於我膽敢直面和師傅抗爭。
面對我的不滿,師傅壓根沒看我,依舊揉著鼻樑,任由我一個人發瘋。
“師傅,我不是慫包,我極其反抗過,但我也是個普通人啊,我心裡的那點光亮,也會被一點點消磨殆盡,我……”
“其實,不用你說,我都知道。”師傅長嘆一聲,語氣稍軟了一點。
“不,您必須讓我說!”
師傅睜開眼直視著我,無奈地擺擺手:“你說吧。”
“是,我承認,勝負乃兵家常事,但我一直沒贏過,勉強活到現在,已是我用盡渾身解數的結果,你讓我怎麼堅持?”
“您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就是個螻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螻蟻!你指望一個螻蟻翻起多大的浪花?”
說完,我這胸口已如波濤起伏,不是對師傅生氣,而是對命運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