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面一坐下,玄虎低頭看著腳下,緩緩地說道:“你知道當初我當時為啥點名要教你嗎?”
我搖搖頭,等著他往下說。
玄虎扯起嘴角,側過臉,說道:“我在無意間看見了你的眼睛。你那雙眼睛,我能記一輩子,怎麼說呢?你那眼睛裡藏著的是恐懼,那種驚慌失措是演不出來的,再看看你那時候,弱的像個雞崽子。”
說完,玄虎哈哈的笑了起來:“我當時就想啊,這個如同驚弓之鳥的雞崽子,怎麼能活下來呢?”
“你可知道,我曾立下重誓,我這輩子不收徒弟。”玄虎突然十分嚴肅地說道。
我小聲地問道:“那我算是您的徒弟?”
玄虎白了我一眼:“我看家本事都被你學去了,你說算不算?”
我連忙跪了下來,朗聲說道:“我欠您一碗拜師茶!”
玄虎笑著錘了我一下:“我就說別和景元那個榆木疙瘩學東西,給孩子都教傻了,哪那麼多狗屁規矩?”
我試探性地問道:“您大概是什麼時候願意把我當徒弟?”
玄虎擺弄著地下的石子,悠悠地說道:“大概是黃皮子攻山的時候吧。當初你師傅死活要把你藏起來,說實話,我不理解,我非常不理解,為什麼要用整個道觀換你一條命?”
玄虎隨手撿起了石子,向前一擲:“後來啊,你師傅站在門口喊了一句:捍天地大道,護千年道義。這一瞬間,我知道,你師傅是拼盡渾身力氣,也要和邪惡之徒死磕到底,也就是從那一瞬間,我想起你一直在做的事兒,也想起你師傅曾經答應廖婆子的事兒,我忽然覺得,能把份內的事兒做好,這就是聖人,而你,讓我看見了這點,換句話說,你讓我重新審視了道法。”
聽完玄虎的話,我心裡有些竊喜,又有些愧疚。竊,玄虎垂愛之喜;愧,喪門之疚。
總之,悲喜交加。
我調整下情緒,不解地問道:“您當初殺黃天智的時候,也是為了我嗎?”
玄虎摸了摸胡茬,說道:“別管為了誰,人家都打上門了,沒有裝慫的道理,難不成,我任由他在道觀放肆?”
頓了頓,玄虎看著遠方,喃喃地說道:“你今天正式進了三清門,我呢,也發誓這輩子不收徒弟,但,很顯然,我沒做到。既然壞了誓言,那就壞到底吧!我會把我畢生所學,都交給你,不指望你懲惡揚善,只是希望你能繼承我衣缽。”
這話一說完,玄虎噗嗤就笑了,有些自嘲地說道:“繼承衣缽,我以為這事兒離我很遠,我一直笑話你師傅,說你師傅不夠利落,總想把自己的東西留給後人。以前,我不屑,現在,我也想,哈哈哈。”
“是我道心不夠,還是因為上年紀了?哈哈。”玄虎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上的灰,自顧自地說道。
玄虎搖搖晃晃的往屋裡走,沒走幾步,回過頭:“我也困了,你要沒啥事就抓緊回去吧,好好學學道法,好歹是個三品道士了,唸咒啥的,利索點。”
看樣子,我這一件事,真給他倆累夠嗆。
哎,實在是沒辦法的辦法。
我嘆了口氣,站在玄虎的後面,說道:“那我可回去啦,有啥事你喊我。”
玄虎笑著說道:“對了,你一定要好好練武,這是你在困境裡唯一能保命的東西。”
我帶著師傅們的期望和一張碟度,大步的出了門。
這裡藏著我們共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