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蒙塵，灰濛濛的眸子，像極了窗外的天空。
昏暗、陰沉。
隨著時序漸漸步入隆冬，懷城這座城市也跟著沉寂下來，洗盡浮躁，連帶著生氣也淡上不少。尤其是在前陣子下過初雪後，雖然氣溫稍有回升，卻不見太陽露臉，終日都像罩著一層薄薄霧靄般，冷空氣伴著冽冽寒風一股腦兒地灌進鼻腔，竄入脾肺。
凍得人直打哆嗦。
曾經的穆戎也給莫柒柒這樣的感覺。
然而現在，當穆戎好不容易從大雪紛飛的冬季撐過來，找到生命中賴以生存的陽光和水源，小心翼翼地走近鳥語花香的春季時，眼前的男人卻好像步上了穆戎的後塵。
片刻的怔忪後，莫柒柒很快清醒。
她知道這裡面有莫柒柒若有似無的情感在作祟，也有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緒在作怪，可是終究，穆戎和路祈盛是不一樣的。
就像她和莫柒柒，沒有人能完全複製另一個人，也沒有人能完全取代另一個人。
哪怕他們再相似，相似到或許可以用同一個身分生活在世界上。
他們依舊是不同的，每個獨立的個體都應該被尊重，她的猶豫不僅會傷害穆戎，也會影響到路祈盛。
到最後不過產生叄敗俱傷的結果而已。
想清楚了的莫柒柒不再搖擺不定，果斷地鬆開手。
在那一刻，路祈盛覺得左胸忽然一空，同時無比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註定要失去一項很珍貴的東西。
或許從來就不曾得到過，因為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傲慢，還有自負。可笑的是，盯著莫柒柒的路祈盛恍惚間竟覺得自己是曾經擁有過的。
擁有過一個人的執著，擁有過一個人的心動，只是他還是不小心把這份獨一無二的愛弄丟了。
在他自己都還未察覺的時候。
“我等等和人約好了。”沉默結束，莫柒柒的一句話也將兩人間流轉的那點曖昧氛圍打破。“就長話短說吧。”
路祈盛怔怔地盯著她，眉眼間有散不去的鬱氣。
解鈴還須繫鈴人。
“莫明珠做的那些事，想來你都知道，也調查清楚了吧？”莫柒柒單刀直入道：“沒錯，那封郵件是我寄給你的。”
見路祈盛的眼底燃起希望的亮光，莫柒柒當機立斷，沒有縱容那一點僥倖蔓延。
“我說過，我不喜歡被人誤會，也不想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踏入一樁有名無實的婚姻。”
垂下眼瞼，莫柒柒避開路祈盛的目光。
或許連男人自己都沒發現，當下的他，眼中浮現太多情緒，有痛苦，有哀求，有茫然也有不知所措，從龜裂的表面一點點滲了出來，如實呈現在莫柒柒眼前。
哪怕做不到完全無動於衷也必須快刀斬亂麻，在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前，踩下剎車。
“我不知道你之前是不是給了我爸媽什麼錯誤的認知，讓他們以為我們之間有繼續下去的可能。”再抬眸，莫柒柒的目光中就只剩下堅定。“但我現在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會和你結婚。”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道：“趁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就讓我們一起把這場鬧劇結束掉吧。”
結束了，才能再開始。
未來還很長，路祈盛或許會遇上一個真正讓他心動的女人，不是出於習慣去照顧，不是出於責任去承擔，也不是出於愧疚去迎合，就只是單純的喜歡她，想和她共組家庭共度餘生。
也可能這個人不會出現。
可不論如何，路祈盛的人生都將繼續。
繼續，就有無數可能。
不像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