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廢園內。
最角落處的破房子,四面漏風的柴房裡,沈珺瑤拖著自己這具枯瘦笨重的身子靠著牆壁,凹陷的眼眶底下,殷紅血淚蓋過原本的深深鴉青,陰影之下她的眼睛看起來就像兩個森森血洞。
血淚潺潺未乾,兄長與她卻已天人永隔。
沈珺瑤壓下心頭悲痛,微微抬頭看向裹在狐皮里美麗的臉,嘶啞著聲音道,“你靠近點,我將那筆私產的下落告訴你。”
沈珺瑤盯著那在燈火晃動下被扭曲成一段一段的影子,血洞似的雙目忽然濺出幾縷陰森寒芒。
掛在牆壁的燈籠在冬日的西北風裡不斷搖晃,暈黃的燈火將穿著大紅狐裘站立的身影拉得老長。
沈雅兒攏了攏被風掠起的狐裘,無意瞥見她陰影下烏森殷紅的眼洞,頓覺毛骨悚然,嚥了咽口水,腳下悄悄往後退了退。
沈雅兒心頭狂喜,卻戒備的掃她一眼,站在原地並沒有動,“我站在這,你說就行。”
沈珺瑤哼了哼,“怎麼,你連我這樣一個廢人都怕?”
沈雅兒瞄了瞄她腐爛散發惡臭的雙腿,遲疑了一會,終皺著眉頭小心翼翼靠近兩步,居高臨下盯著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嫌棄,道:“你說。”
“嗯,你再低下來一點。”沈珺瑤嘴角閃過一抹詭異冷笑,她站不起來,這樣的高度對她還是太高了。
沈雅兒聞著她雙腿傳來的陣陣惡臭,立覺腹內一陣翻騰欲吐,但為了儘快獲悉秘密遠離汙濁,她幾乎想也沒想,屏著氣彎腰就湊近頭去。
沈珺瑤盯著她的臉,雙眼冷芒突現,電光火石間,袖下雙手舉起,握在手心的破碗片已狠狠戮向沈雅兒,一手對準沈雅兒眼珠一手對準美麗如玉的臉。
“啊!”
沈雅兒的慘叫聲幾乎響徹雲霄,驚得門外諸多下人心神俱散。
沈珺瑤一招得手,立即就地一滾,那早廢掉的腿這會竟然超常發揮,對著那燈籠一腳掃去,就將燈籠掃落。
順勢一撲,燈火便滅。柴房立時陷入一片黑暗,自門外驚慌湧入的下人頓時亂成一鍋粥。
沈珺瑤拖著笨重的身體,咬著牙根默默忍受雙腿鑽心刺痛,在黑暗中飛快往外爬。
她必須趁著柴房的混亂儘快爬出廢園,若不然,她母子二人性命必將不保。
是的,母子二人!
沈雅兒嫉妒她嫡出身份,處心積慮在她面前裝了十幾年溫柔可親,最終奪去她的一切。
她被眼前這個妹妹與她的丈夫陸長鳴合謀設計,讓陸長鳴玷汙了她,又娶了她。本想著渾渾噩噩過完這一生也好,沒想到卻有了身孕。
稚子何辜?
她便歇了了此殘生的心思,想著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和她自己謀條出路。
被陸長鳴廢了雙腿關在柴房過了幾個月豬狗不如的生活,才漸漸地從沈雅兒的言行中揣測明白,她當年清白被毀,後來便嫁入陸府,條件便是讓父親助那個男人青雲直上。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陸長鳴與沈雅兒合謀算計的結果!
功成名就之後,那對狗男女就害死了她的父母兄長,享受著她這些年做牛做馬掙下的萬貫家業。
沈雅兒留著她在柴房苟延殘喘,一方面想看她生不如死的活著,另一方面是為了從她嘴裡套岀她沈家秘密留給她的一筆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