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遼西走廊東出口,關寧錦防線的前沿,繼崇禎十四年松錦大戰之後,短暫的平靜再一次被打破,鏖戰又起,胡騎縱橫,一片腥羶。
城牆上,血漬肉沫,煙熏火燎的痕跡到處都是,城外屍體橫七豎八,形態各異,刀槍羽箭、碎車破旗,薄薄的白雪掩蓋,天空陰雲密佈,天地一片蕭殺。
鐵騎縱橫,盾車炮車任意踐踏,大隊人馬往來奔襲,原野間狼藉一片,來年的收成化為泡影。
清軍大營中,中軍大纛之下,多爾袞,這位滿清的權臣,頂盔披甲,貂領披風,面無表情,正在向錦州城張望。
兩紅旗代善垂垂老矣,鑲藍旗濟爾哈朗左右逢源,兩黃旗騎牆觀望,黃太吉身後的這一場政治風波中,多爾袞是無可置疑的勝者。
即便大權在握,也不能任意妄為。大明雖然腐朽不堪,猶有邊軍支撐門面;大清雖團結一心,卻沒有了松錦大戰之前的銳氣。
自天津衛慘敗後,蟄伏的清軍終於恢復了元氣。這一次,除了入塞擄掠,還要攻下錦州城,大肆殺傷明軍,爭取更大的戰略空間。
濟爾哈朗一路圍攻京城,曹變蛟和吳三桂不得不入關勤王,錦州城的祖大壽,就成了甕中捉鱉。
“紅衣大炮都到了嗎?”
“回睿親王,都到了,午後就可以派上用場。”
一旁的固山貝子屯齊趕緊回道。
多爾袞看了一眼屯齊,又看了一眼他身旁面色通紅的一眾年輕將領,不由得有些傷感。
滿清驍勇善戰的將領折損太多,這些年輕的傢伙,能擔得起攻伐中原的重任嗎?
千刀萬剮的王泰!
松錦大戰,折了了武英郡王阿濟格,饒餘貝勒的愛子固山貝子博洛,再加上輔國公滿達海、多羅貝勒尼堪,漢軍旗將領耿仲明父子。
天津衛一戰,饒餘貝勒阿巴泰又不幸身死,另有安平貝勒杜度傷重而死,滿清驍勇善戰的戰將們,折損過半,只剩豪格、多鐸和濟爾哈朗三人支撐。
就連鰲拜、索尼這些傢伙都登堂入室,挑起了大梁,可見清軍中高階將領的斷層何其嚴重。
“睿親王,這祖大壽,可是個硬骨頭啊!”
這幾日來的傷亡,讓屯齊不由得心生慼慼。
“硬骨頭,他以為還是黃太吉桃園三結義的時候嗎?”
多爾袞臉色變的鐵青,忽然提高了聲音。
“讓豪格的正藍旗和正白旗一起衝一下,早些攻下錦州城!”
多爾袞臉色難看,屯齊趕緊下去傳令,一旁默不作聲的獨眼龍尚可喜上來,恭恭敬敬。
“睿親王,攻伐錦州和明國,為何不直接攻下朝鮮?”
“朝鮮有李定國的數萬兵馬,朝鮮比我大清還要貧瘠,搶什麼?你以為大軍入塞,是鬧著玩嗎?沒有東西搶回來,吃什麼,喝什麼,凍死餓死嗎?”
尚可喜訕訕一笑,趕緊退下。
清軍敢和明國翻臉,卻處處防著王泰,難道說,那王泰比大明朝還可怕嗎?
既然如此,大清還憑什麼問鼎中原?
錦州城中,城牆上,祖大壽,這位年邁的關外猛將,看著城牆上疲憊計程車卒和鄉壯們,目光掃向城外連綿的清軍大營,眉頭緊鎖。
這一次,清軍來勢兇猛,不分晝夜猛攻,錦州城,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此次清軍入塞,濟爾哈朗親率八旗主力,繞過關寧錦防線,從長城破關而入,將北京城團團包圍。曹變蛟和吳三桂率部疾馳入關,揮師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