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以為又碰到蹭藥的人了,也沒有往心裡去,把馬鞭收到藥櫃裡。
認為再也不會見到衡三郎了,因為到她藥鋪裡買藥的人只要病好了就再也不會露面了。
不想一個月後,同樣是夜晚,他悄然的走進了藥鋪,說是來取回馬鞭的。
木樨對這個冷麵男記憶猶新,把馬鞭還給他,不想他沒有走,站在一旁看著她配藥。
這讓木樨產生幾分警惕,如果對方出手搶劫藥鋪,她可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面前的冷麵男,足足比她高了兩頭,眸子裡的神采犀利如劍,站在那裡像棵大樹般悍然不動,對付她比捏死只螞蟻都容易。
木樨把藥杵放在手邊,隨時準備保護自己。
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即使不是對方的對手也要奮力反抗,大聲呼叫,把巡邏的官兵吸引過來救自己。
就在她忐忑間衡三郎像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的走了。
後來衡三郎經常到藥鋪定藥取藥,他們就這樣慢慢熟識了起來。
五年間,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道友”,但衡三郎從來沒有捅破自己是匡石這層窗戶紙,只是默默的守護著木樨。
往事歷歷在目,他無法抵賴。
衡三郎怕木樨再細追問,結結巴巴道:“我——我卜卦算出來的,而且我還算出來你今天得了幾萬兩銀子。”
木樨聽他這麼說,把盛氣凌人的架勢收了起來。
衡三郎雖然不善吵架,但確實遠見卓識,很多事情推算的都很準,心一軟對他的話便信了一分。
衡三郎一個抽身到了書桌旁,逃離了木樨的掌控,“我還知道那幾萬兩銀子來自匡家,你打算用這些銀子幹什麼?”
木樨一愣,衡三郎有千里眼不成,怎麼知道她得了幾萬兩銀子?
沒有隱瞞,老實承認了銀子確實是匡家的。
衡三郎微微蹙眉,“是匡家家主給你的?不太可能,匡家家主還在千里之外呢,除了他不會有人給你銀子了,除非是你用手段得來的。”
木樨聽他這麼說,得意的做了一個搶的手勢,“從四姨娘手裡搶來的。”
這次該衡三郎詫異了,匡家富甲一方新宅子建的極盡奢靡,守備府缺軍糧都到匡家借,姨娘們吃穿都優於一般人,但四姨娘是個例外。
頗為不在意的說:“四姨娘愛財如命,不佔便宜就覺得吃虧。上香的時候都要從中間掰折,一支香用兩次。”
“在她眼裡一文錢比日頭大,她怎麼可能給你幾萬兩銀子,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木樨沒想到衡三郎對匡家的事如此瞭解,把這兩天的事情都對他說了,最後道:“我打算用這筆錢給匡石修一座衣冠冢。”
衡三郎一下子僵住了,冷麵上浮現一層冰霜,慢吞吞道:“匡石不是和將士們一起埋在沙場了嗎,你修衣冠冢幹什麼?”
木樨坐到書桌旁,手託著下巴道:“我不相信匡石戰死了,他一定會回來的。殉國的官報送到了匡家,如果他還活著並默許這麼做一定有苦衷。”
“想來他不方便以匡石的身份出現在人前,我給他修衣冠冢也可以幫他迷惑想害他的人。”
“如果他真的戰死了,等戰事平息了,把他的遺骨移回故里,提前修墳也算是給他的交代吧。”
木樨言語間流露出幾分傷感。
“我從虛無仙山跌落下來的時候,眼睛受傷看不見。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如果知道他的樣貌就給他畫一幅像,放到衣冠冢裡……”
木樨再也說不下去了,六年前的事就像昨天發生的一般,既清晰又遙遠。
從她虛無山上跌入匡石懷裡,再被送回匡家老宅,兩人相處不過二十四個時辰。
為了一句承諾,她等了六年,等到的卻是匡石戰死沙場的官報。
莫名其妙的成了匡石的童養媳,又糊里糊塗的變成了匡家的小寡婦。
如果用悲慘指數算,她要悲慘到八九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