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珊應了,向後院跑去。
邊跑邊嘀咕,木姑娘是料事如神,讓自己留下的東西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匡家老宅地處偏僻,在城的一角,新宅子在鬧市城中心,坐車大約兩刻鐘的時間。
木樨拉著馨兒上了馬車,輕聲安慰她不會有事的,但馨兒還是不停的哭泣,為即將來臨的責罰提前流淚。
馨兒從小沒有被疼愛過,軟弱如飄絮,哭成了她唯一的鎧甲和釋放方式。
匡家新宅比總兵府佔地還要多,長長的院牆站了大半條街,高大的黑漆大門泛著亮光,匾額上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匡宅” 。
木樨扶著馨兒下了馬車,做童養媳六年,這是第四次到匡家新宅來。
第一次,是傷愈後參加匡老夫人的壽誕。
第二次,是大夫人處罰勾搭匡家家主的大丫頭,殺雞駭猴讓所有的女眷都受教育。
第三次,是年初匡家收到匡石立戰功的喜報,家主匡裘寬大排宴席,宴請政商兩界的頭面人物,擴大匡家在西汶州的影響。
丈夫立了功她並沒有受到優待,在匡家人眼裡,立戰功的是匡家的兒孫,和她這個童養媳無關。
夫榮妻榮,在她這裡失效了。
老夫人把她叫到跟前,吩咐她準備和匡石完婚。
為了給匡家開枝散葉,為匡石安排了兩個通房丫頭,讓她要賢惠大度,不要爭風吃醋。
全然不顧木樨的感受,一言堂的發話就把這事定下來了。
木樨什麼話也沒有說,三姨娘都一一替她應了。她不想和匡家人有任何牽連,樂得清靜。
這三次她都是可有可無的出席,除了老夫人和她說了幾句話,其他人都當她是空氣。
她跌落到這異界大陸,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和人之間的複雜關係。
兩個人成親為什麼要安排幾個通房丫頭呢?
男人是大公雞嗎,一個雞窩裡需要很多隻母雞?
她只是信守承諾等匡石回家罷了,從來沒有想過和他成親過日子。等他回來,她立刻回虛無仙山去。
虛無仙山上只有女子,師父一萬多歲,師姐們也有千八百歲了,從來沒有人出嫁過,她也不會嫁人的。
一個人過的逍遙自在幹嘛要嫁人?
做童養媳這幾年她算是看明白了,戰爭大多是男人點燃的,可最後受罪的都是女人。
新宅和老宅完全不同,既沒有靈棚也沒有靈柩,門前照樣掛著大紅的燈籠。
奴婢們穿梭說笑,根本看不出家中有白事的樣子。
兩個婆子在前,引著木樨和馨兒穿過幾座庭院,到了老夫人居住的韶安堂。
匡家新宅用一句話形容,銅臭味熏天。
廊下的燈用純金的箔罩子罩著,鳥籠子裡的鸚鵡腳上套著金鍊子,柱子上鍍著一層金,黃燦燦的晃人眼。
種花的花盆上鑲著珍珠,涼亭裡不知哪位姑娘丟的扇子,扇柄是用玉石做的,扇面則是寸長寸金的蜀絲。
匡家人真讓人齒寒,寧肯給寵物戴金鍊子,也不給匡石準備三尺新布布置靈堂。
因為匡石戰死了,以後再也不能給匡家掙功勳,耀門楣了,為他的喪事花銀子都算浪費。
匡家已經榨取了他最後的撫卹金,死人沒有利用價值了,便棄之如履。
木樨輕撩孝服進了廳堂,看到一位年近七旬,頭髮半百的老婦人坐在檀木羅漢床上。
頭上戴著東珠簪,脖子上掛紫金寶石墜,手裡拄著沉香如意杖,面色慈祥,身旁站著二姨娘、四姨娘、還有容貌出眾的六姨娘。
看到她們進來,匡老夫人招手讓匡和馨過去。
“馨兒,到祖母這兒來。”
匡和馨遲疑了一下,惴惴不安的揉搓著手裡的帕子。
二姨娘臉色一沉,一把將她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