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採元描述美麗,眸子閃閃感人,語氣愈加平易:“但這些是告知門生要好學好思、起勁長進,做一個好醫生。可我覺得真正體現了天極先生心思的,是掛在您的藥堂門口的含靈二字。”
天極先生越聽越是驚奇,這些牌匾掛在那邊經有幾十年,卻歷來沒有人多看一眼。所有人走過便是走過了,乃至未曾多問他一句什麼意圖。哪怕是好學好問的閔澄,他真正感樂趣的也是醫術,而非醫道。要成為宇宙名醫,只用研討醫術便可以。但如果想請求得化境,卻務必清楚醫道。
惋惜他將醫道掛在那邊太久太久,完全沒有人注意過。
天極先生慢慢變得表情嚴峻:“你說說,醫道是什麼?”
周採元微微含笑,低頭揚眉皆是婀娜風情:“請恕我斗膽猜測,天極先生取含靈二字,應是您在告知所有的門生,要成為一個醫生,務必發大慈憐憫之心、建立普救含靈之苦的信念,在這種信念的引領下,一個醫生才可以一心於救治,竭誠提升醫術,一往直前,不畏萬難,這才是進入了醫學的至高境界。”
周採元是一個很伶俐的人,但她不單單是伶俐,她還很認真。當她一路走進入的時候,仔周密細地揣摩著看到的全部,剖析著天極先生的言辭和動作。
這世上有太多愛捧臭腳的人,但擅長捧臭腳便不容易了,其中精通此道的更是百裡挑一。逢迎,是要對方曉得你在逢迎,但也還是次次中招,毫無意外。周採元如此的風度和姿勢,不說話的時候心曠神怡,說話的時候氣宇文雅,更別提她還在眾人眼前闡揚了她的學識,以及對天極先生的深入反應。臨時之間,連閔澄都愣住了。從前那麼屢次都走含靈二字下頭走,卻沒有一次認真思索過這兩個字的意圖。是他太疏忽了,用心於醫書,從未反應師傅的真意。
在場的人除了閔澄和天極先生,其他的門生都因為年紀太輕,皆是面頰泛紅的盯著周採元。年輕美貌的女人見得多了,少見如此提及話來旁徵博引、神采飛騰的,偏巧不會讓人有半點的掉書袋可能矯飾的感覺,長得漂亮又會奉迎人,可說是行雲活水、勢如破竹。
天極先生看著周採元,逐漸清楚為什麼自己最自滿的門生會對她另眼對待。閔澄長年用心醫學研討,視救死扶傷為人生第一要務,不管女人如何挑逗勾引,他卻不解風情,道貌岸然。年少浮滑的年紀,不愛風花雪月,不喜寒暄來往,整日裡研討醫書和梵學。如果不是母親猛烈否決,他極有可能會剃度落髮……卻偏巧是如此刻板的人,居然對面前這個女人特別鍾情。
惋惜,面前這一位周女士,伶俐又狡猾,心理頗深,這關於閔澄而言並非是功德。他該當配一個賢妻,一個全心全意支撐他投身醫術的人,而不是面前這個美貌過身子,心機深藏的女士。思及此,天極先生笑了笑,道:“我可以治你,只此一個,下不為例。這——一來是看在閔澄的份上,二來則是因為你說中了我的情意。”
閔澄不由狂喜,依師傅的醫術,他肯治療周採元,絕沒有治不好的道理。他剛要叩湯,卻聽見周採元突然道:“那便請先生醫我的朋友。”
一言既出,石破天驚。
閔澄一臉震悚地看著周採元:“你說什麼?”
程程面色大變,周採元說過,她是獨身女人,不能隨便與男子一起出行,因此才邀她同來,天極先生好不容易同意替她診治,她怎麼能將如此寶貴的機會讓給自己?
“不,需求看病的人是青婕,我最好。”她心頭一驚,連忙如此說。
天極先生看了一眼面無人色,嘴發青的程程,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救藥,便算是我治療,也多延伸個一年半載的,周女士,你有獲救。”
程程早清楚病情,純真是藥石難醫,因此她聽了如此的診斷並不特別悲傷,只是柔聲對周採元道:“聽見先生的話了嗎?我是醫不好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應該抓緊機會治好你的病。”
周採元的神采很清靜,微笑卻很對峙:“請天極先生治療我的朋友!”
閔澄上前一步:“青婕,你這是——”
周採元認真看著他:“閔醫生,醫生是不應該差別對待患者的,不是嗎?我是一個患者,程程也是,她的病情比我更緊張,如果沒有天極先生的治療,她僅有短短數月的人命。如果天極先生肯幫她,她便能多活上一年半載。你作為一個醫生,怎麼能因為和我更密切便忘掉本職。這不等於是違背了釋教的教義,拋開了先生多年來對你的教訓嗎?”
閔澄臨時啞然,他不曉得如何回覆周採元。作為一個醫生,他希望每一個患者都能獲得公正的救治。可作為一個戀慕她的男子,他最希望看到她的平安。師傅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想要讓他再開恩典不曉得要什麼時候,周採元居然要摒棄如此寶貴的機會,這讓他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如何。
他深深曉得周採元的厲害,她是在提示他,一個深信佛祖的人,應該清楚眾生平等的道理,她並不特別,程程一般應該獲獲救治。
“不,我不需求!”程程回絕,素來溫和的臉上察覺了一絲斷交,“青婕,如果你逼著我治病,便是在逼著我自行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