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們一時呆住,他搶過火摺子,一下子丟進了柴火堆。
事實上,如果他埋頭想一想,便會覺察整件事的蹊蹺之處,人在暴怒之下,腦子早經成了一團漿糊。
很快,熊熊大火燃燒起來,整個挽月樓都墮入一片火海。天姿國色樓的人全都被轟動了,一看到火勢如此大都嚇得夠嗆,忙不迭地往外跑,哭天喊地尖叫連天,也有人想起來要救火,惋惜柴火太多,火勢太大,經根不足了。火勢從挽月樓串地蔓延開來,燒到天姿國色樓的前廳,樓裡的人們雖然逃了出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整個天姿國色樓付諸一炬。
天色這時候經大亮起來,天姿國色樓緊挨著閶門大街,繁華爭辯,蕭權斌一路帶著人冒死順著東面追,不曉得踢翻了多少庶民的攤子,撞到了多少無辜行人,一時引來無數罵聲,卻都被那些凶煞的護衛給嚇退了。
眼見前方到了護城河,周採元終於在高高的橋上站下。
蕭權斌站在橋底下鬨笑:“這回你可跑不掉了吧,小賤人,居然敢拿我尋高興!”他滿身痛得將近散架了,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功力到現在還能支援著,說話都精疲力竭地。
隨處都擠滿了看熱烈的人,眾人獵奇地看著面前這一幕,紅衣的女人美貌無匹,容色清涼,而下頭這個是紈絝後輩,聲勢赫赫地帶著十來個護衛。
周採元一隻腳跨出了橋外,整個人懸空坐在橋上,高高在上地看著蕭權斌。
蕭權斌怒喊一聲:“你以為尋死我便放過你了,別想,今日必然要把你這個賤人捉迴歸!還不上去!”
他這一嗓子倒是喊了,如何各處湧過來看熱烈的人越來越多,護衛們偏巧擠澎湃的人群,壓根沒方法過去抓人。
周採元揚眉,清楚如水的眼珠剎時帶上矛頭,聲音亦凜冽:“蔣公子,桃夭是天姿國色樓的人不錯,便使洗遍護城河,也沒法洗清這身份的卑下!即使如此,桃夭卻也曉得潔身自好、出汙泥而不染,並非任何人都可以容易攀折。而你,生來紈絝,行事不羈,欺男霸女,作惡多端,因為桃夭不肯從你,便毒打熬煎、百般羞恥,乃至一把火燒了天姿國色樓。蕭權斌,世上如何會有你這等作惡多端的奸滑之徒?!”
她說的義正言辭,鏗鏘有力,蕭權斌和眾人聽得呆住。
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桃夭的話無疑激發一片聲討的海潮。
“這人如何如此不要臉,人家姑娘不肯從她,逼得人家束手無策!”
“是啊,怪不得適才瞧見濃煙滾滾,連天姿國色樓都給燒了!”
“這是誰家的混賬東西,的確是膽大包天!”
“對對,適才踢翻了我家的攤子!”
人群裡有平凡的攤販,有剛計劃去學堂的舉人秀才,有繁華加身的望族後輩,日進斗金的大販子,滿面皺紋的買菜大嬸,年輕美貌的姑娘……清一色的都是義憤填膺。
毒打熬煎,百般羞恥?
蕭權斌暴怒:“你這個賤人,滿口顛三倒四!你們聾了嗎,還不把人給我捉下來!”
護衛們冒死擠上去,人群變得更加混亂,很快便將他們完全衝散。
周採元經站到了橋頭,聲音斷交:“蕭權斌,你仗著出身權貴橫行京城,全日馳騁街頭,不知踐踏多少無辜庶民;為報一己私仇,闖入空門地方,大庭廣眾打得落髮人重傷;只因你愛聽戲,劇場女人多受戕害,無辜枉死不知幾何;為侵吞良家女人,你不吝金玉良言欺騙,害得城東劉家女一屍兩命;因為桃夭不從,你便一把火燒掉天姿國色樓……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歷歷在案、血淚累累,偏巧老天無眼,國法不公,讓你如此的人清閒法外!”
周採元沒有顛三倒四,這些事兒蕭權斌都不得不認,因為這些都是他親手做下的,可他萬萬沒想到周採元會在現在如數家珍全抖出來,跟著她所言,他的臉都經變過無數回顏色了。
“今日當著同事們的面我可以告訴你,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男子如此,女人又有何差別?桃夭是個青樓女人不錯,但我便使要委身,也要選一個威風凜凜的大丈夫,毫不會選定你如此的小人,免得髒了自己。你既然強制至此,我情願一死,也毫不肯屈從!”
周採元高高立於橋上,一身紅衣,衫招展,神采清涼,語氣凜然,當眾人聽完這番話,立馬覺醒過來不對要去拉她下來,她卻經毅然縱身一躍,投入湍急的護城河去了。
一石激發千層浪,桃夭這一死讓全部人都驚呆了。
好一個烈性的青樓女人,因為不肯屈從一個紈絝後輩跳了護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