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採元，既然話至此，該說的我們便全都說清楚。我的親生母親只是宮中的一個宮女，昔時曾在皇后娘娘身邊奉養過。她的性格最溫和，當差最當心，彷佛生來便是奉養人的。撤除照望皇后之外，她總是冷靜的一個人待著，學不會比手劃腳批示他人，也從不說任何人一句閒話。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她便經心竭力奉養著，哪怕後來獲得了陛下的寵幸，她也數年如一日，從無怠惰的時候。五歲的時候，我有一次瞧見母親去拜望皇后，不顧妃嬪身份，主動替皇后娘娘修剪指甲……”
獨孤克的聲音很偏僻，眼光也只是落在遠處的岸邊。
“她單膝跪在地下，把皇后的腳在懷裡周密的剪。當時候我在想，我的親孃是個生成的奴婢，只反應奉養他人。我從骨子裡瞧不起她，認定她是個僕眾命，她與我說話，我也不睬會，乃至把臉扭過去。宮中的妃嬪覺得我的母親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一條狗，自都很討厭她、鄙視她。後來，皇后娘娘陪著陛下出宮祭天，人們在湖中打撈上來她的遺體。有人報告我說她被人推下湖淹死了，打撈上來的時候眼睛都閉不上；有人說她是因為和宮中的妃子不睦，心境鬱結，投湖尋短見的。”
周採元沒有想到獨孤克會向她說這些，但她臉上的神態卻很認真，並未督促。獨孤克又繼續往下說：“我曉得，沒有人殺她，她只是熬不下去了，因為宮中的生活最難受，每個人都在等著找她的錯處，即使她經費經心機奉迎皇后娘娘，可皇后也不會始終照拂她。是有一個卑賤的出身而，他人便都覺得她不配獲取陛下的寵幸，站在一起擠兌她、讓她難受不堪。我一步一步，眼睜睜看著她邁向墳墓，這便是我身為一個兒子對她做的事。”
周採元聞言，眼光筆直地看著對方道：“帝女人人是為了保護三殿下，才會對皇后卑恭屈節，奴顏媚骨。”
獨孤克一愣，很久剛剛作聲：“你經什麼都曉得了。”
親信知彼方能戰無不堪，既然敢來赴宴，獨孤克何許人也，自然要整清楚。周採元只是笑而不語，並未回覆。
獨孤克又繼續道：“出身卑下的女人所生下的兒子，始終都會被人瞧不起。哪怕我再起勁，他人也指著我藐視地說一句，那是宮婢之子。”他說完停下了一會兒，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墜入到如煙的往事之中去了。現在的獨孤克，好像有些神經質，剛開始笑得很自然，笑到半截，面色又慢慢變得沉靜，心頭好像有什麼苦楚的東西正湧上來，“人在宮裡生活，不該問的不能問，不該說的不能說，彼此之間沒有一句真心話。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隻假面具，不會把真心露出來。我小時候總覺得宮裡便像冰窖，讓人縮手縮腳的。後來離開了宮，我才覺得舒暢多了。”
周採元悄然望著他，眼底逐漸泛起一絲反應。身在帝帝之家，享用人間繁華，卻也要累贅凡人難以體味的難受。三皇子獨孤克出身微賤，權勢單薄，卻能經營到現在這個地勢，經是個很之人了。只惋惜——
“其實那天夜晚你存心惹我討厭，我都看得出來。”
周採元不覺挑了挑眉道：“哦，殿下曉得？”
獨孤克面上一縷淡淡的笑：“剛開始我是不曉得，可剛出門我便想到了。你是存心在我眼前擺出一副強勢的神志，想要讓我如丘而止，對不對？”
周採元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抖，嘴臉美麗得令民氣顫。
獨孤克盡是感傷地嘆息：“嫁給我不是什麼太好的選定，因為我沒有一個高貴的出身，也不是很受父皇的痛愛。如果將來想要登上大寶，只怕有一番苦鬥。”
這人沒別好，倒真是不惹人討厭，周採元有些清楚他為什麼可以聚攏民氣了……因為他夠坦白，不婉言其短，是個伶俐人。既然如此，雙方直言不諱更好，因而她輕笑道：“是啊，如果我成為三皇子妃，只怕逐日都要過得血雨腥風。”
聽到血雨腥風四個字，獨孤克不由發笑：“這描述倒貼切。，與此同時你也會獲取僅次於太子妃的尊榮與地位。皇后看似儒雅，卻是個手法厲害的女人，你可以攀附上她，證實你的心機很人可比。而且你極有野心，費經心血地與太子為敵。”
京城最不缺的便是伶俐人，周採元神采楚楚，笑容婉約：“三殿下曉得許多事，你是要行使此事向我逼婚？”
“不，不是逼婚，只是想要條陳利害，讓你分清楚利害。我是誠心至心要迎娶你，此心宇宙可表。”
周採元望著獨孤克，似是在調查他所言是實是虛，一語未發。
獨孤克似是極為了解周採元的情意：“你敬我重我副手我，早晚有一日我獲得想要的，你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世上便再也無一人可以欺你辱你，明月郡主，我可以向你立下誓詞——”
這賭注極大，賭贏了的勾引也很迷人，凡間女人所求一個真心實意的夫君，周採元要的卻歷來都不是這些……嫁給誰對她又有何差別，是為了殺青目的的重要手法罷了。冥思苦想，周採元覺得很悵惘，不管文才武功、言論風度，獨孤克都是夫婿的上女人之選，但他的贏面不到三成，自己豁出去人命幫他、副手他，萬一最後失利，才真叫資本無歸。
周採元在這裡噼裡啪啦打著算盤，猶如經商一般掂量著獨孤克，最後三下五除二下了銳意，面上盈起一絲儒雅的笑：“殿下真心實意，惋惜青婕是尋常女人，其實不堪與殿下般配，只好虧負您的一番苦心了。”說完，她便動作輕捷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