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讓一單方面痛苦的在世,比讓她怡悅的死去要有作用,因此我歷來沒有想過要殺順如意。而翩翩麼……她的目的是爭寵,順如意造成一個倒夜香的婆子,帝爺再也不會多看她一眼,順如意早經沒有任何風險,她完全沒有需要在對方身上費心思。其實,如果沒有發生早上那件事,我不會質疑到獨孤笑的身上去。母親還記得嗎?其時她想要為自己的親生母親求情,可當你提起那門婚事,她的口立馬便變了。為了自己的婚事,她可以眼睜睜看著順如意受罰,可見她有多想成為三皇子妃。而現在的順如意,非但不可以幫助她,反而成為她的恥辱,未來更會不斷連累她……因此,她會動手也沒什麼獵新鮮的。”
姜皇后瞪大了眼睛,著實難掩心頭的恐懼。獨孤笑崇高高雅,荏弱自持,她大約是對親生母親淡漠了些,但殺人——這大約嗎?
周採元看著姜皇后的表情,面上仍然淡淡的笑著:“一旦人想要獲取某件東西的**抵達巔峰,她便會不吝一切代價,乃至會做出許多違反常理和倫常的事。”
姜皇后說不出話來,只以為一股陰寒之氣從足底升上來,連滿身的骨頭都跟著痛。
天黑後下了一場雨,空氣中填塞著深深的寒意。四下裡皆是一片空寂,隱約聽見雨滴敲打著屋簷,叮叮作響。
周採元連續沒有熟,隱約以為心頭有點煩燥不安,卻說不出畢竟是什麼原因。她輕輕掀開簾子,只見外頭紅燭搖盪,寶鼎香浮,小蝶正撐著頭打盹,一切與平常並沒有差別,便又輕輕放下帳子,突然遙遙聽見遠處傳來梆子響,她一時驚詫,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小蝶,現在什麼時候了?”
小蝶眼惺忪地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狐疑的聽了一會才道:“小姐,天還沒亮呢!”
周採元蹙起眉頭,盯著裡頭暗淡的天色並不多說,小蝶便站起上去關好窗戶,回頭道:“大約是裡頭下雨小姐才得不堅固,再一下子吧。”
周採元輕輕舒出一口,正待躺下,誰知裡頭突然有女僕稟報道:“郡主,湯府有人來報信,說湯老爺逝世了。”
周採元猛地一震,竟是一身盜汗涔涔,只覺咽喉一團棉絮堵著一樣,幾乎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我曉得了。”
小蝶表情微微發白:“小姐——”
周採元輕輕嘆了一口,道:“當初天極師傅便說過伯父是心脈受損,終於是躲不了的。你去計劃一下,我們上門懷念。”
“是。”
天剛矇矇亮,姜帝府便計劃好了一輛素棚馬車,馬車一路到了湯府門口。湯家大門翻開,門口搭起凶事牌坊,牌匾、影壁上一切掛了白,身穿素服的僕人們進進出出地繁忙著。迎客的僕婦見到姜帝府的馬車似是吃了一驚,趕快迎上來。周採元不待她說話,便徑直往能手去,僕婦只能當心翼翼跟在身後,不敢多言半句。門內一樣是一派繁忙排場,大院子裡掛起足有三丈高的幡旗,中心是繡著招魂咒的緞面旌旗,扣著荷葉寶蓋,中心嵌著絨腰。京城風俗,人逝世後掛起幡旗,靈魂便會跟著招展的幡蓋迴歸。一隊身著法衣的和尚在幡旗下魚貫串過,筆直進入了靈堂。而院子裡經搭建了一座主棚,四座附棚,棚子裡還設有座位,賓客可以爽快到這裡歇息、品茗、敘話。當帶路的僕婦要把周採元帶入主棚的時候,周採元卻搖了搖頭,徑直向靈堂而去。
大廳門口設了一口報喪鼓,周採元剛到門口,那鼓點便響了兩下,靈堂上的悲啼之聲剎時傳了過來。青婕一腳踏入靈堂,只見精緻的黃梨木垂花門一切用白布隱瞞起來,大廳裡一口楠木棺材架在了四張長凳上,靈堂前擺放著百般祭品,湯家人全都是滿身素服,在哀樂聲中悲啼不。周採元瞧見他們,卻是目不轉睛,手持焚香一束,徑直上前向湯閩西行禮。
帝寶珍擦了一下眼淚,躬身道:“明月郡主,多謝你送來的人參補品,老爺卻是用不著了。昨兒夜裡他突然一口上不來,還沒到醫生進門,人便這麼去了。”
周採元淡漠地望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那口楠木棺材上。
帝寶珍面上含著哀慼之色,口中卻繼續道:“老爺去時留下絕筆,叫二少爺接替他管著湯家,但二少爺太年輕,我怕他行事多有不周,郡主是老爺很信任的人,今後還請你多多照拂。”
周採元聞言,知對方是在摸索,因此口中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既沒說一聲反對,也沒說一聲讚許,似是完全與她沒相關係。
環顧四周,湯倚舟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湯月只是一身素服,垂頭屏息,恐怕周採元秋後算賬;湯溫柔湯香一臉悲慼,滿面淚痕,卻是隻聞哭聲不見哀意。唯一一個小小的湯春,幾乎哭成一團,眼淚鼻涕都糊了面容,真是悲傷的很了。周採元超出帝寶珍,徑直走到湯春眼前,柔聲道:“伯父早料到會有今日,你沒有太過悲傷。今後如此任何困難,都可以去金玉全體大約姜帝府找我。”
湯春抬起臉,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大大的眼睛盡是疑心。湯閩西在世的時候,周採元從不對自己表現出親近,如何今日卻突然如此平易近人?
諾大的湯家有幾人至心為湯閩西掉眼淚,他們莫不是在冒死想著如何能力爭得更多的產業。周採元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淡得幾乎看不見印記。湯閩西早料到會有今日,他派親信見知周採元,不要再去湯府探望,以免惹起那些小人的別樣心思。別,便是替他照拂湯春。湯閩西是個醒目的生意人,卻並非一個成功的父親,他早把湯家後代的本性看得很透闢,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連掃興都談不上了。